Phật Học Online

人鑑
李圓淨編著

  

一、忠

二、孝

三、悌

四、節

五、信

六、廉

七、儉

八、謙

九、抑

十、誠

十一、改過

十二、立志

十三、修善

十四、修福

十五、利人

十六、利物

十七、救民

十八、放生

十九、拯難

二十、濟急

廿一、憫孤

廿二、容過

廿三、持戒

廿四、念佛之一

廿五、念佛之二

人鑑跋

 

一、忠

 

凡處事接物,能夠盡心盡職的,都叫做忠。忠、在從前君主時代,是臣對君言,現在民主時代,是民對國言。今日我們說盡忠,即是愛國。人能對愛國之道,盡心無欺,則舉心動念,全不為自己身家起見。古來偉人能夠造成大人品,大概都是從萬死一生中來的。平日不避豪強,不惜名位,或委曲濟事而非阿附,或執法不同而非矯激,他們早已把此身獻給了國家,所以凡所作為,都是忠的表現。這個忠字,質的方面,從前的對象是君主,現在呢,是連自己也計算在內,渾然一體,忠的意義更為深刻了。量的方面,從前的範圍局於君臣之間,現在呢,是擴大到國界最後的邊沿,凡盡納稅義務和享國民權利的人,無論男女老幼,不分富貴貧賤,都有他們應盡的忠忱了。可見民國而後,倫常的意義,在質在量,都比以前重大得多。言忠,應擴充而為全民對全國的忠。言節,應擴充而為男女雙方都應遵守的節。此外言孝,言悌,言信,也都應比以前益加擴充地去解釋。

 

甲、矢忠誠寇讎景服

 

郭子儀,討平安祿山,收復長安,再造唐室,功蓋天下。魚朝恩等誹謗他,他逢詔到即上道,一點也不觀望,因此讒間不能行。同紇吐蕃等三十萬人侵入醴泉,京城大震,他單騎入虜營,開誠面諭,回紇下拜,即日退兵。朝恩使人發掘子儀父墓,他入朝的時候,中外懼有變。帝唁問,子儀哭道,「臣將兵日久,不能禁阻軍士們殘人之墓,今日他人發先臣之墓,這是天譴,不是人患。」朝恩嘗約見,元載預先警告,部下也要隨從,他一概不聽,只帶著家僮前去。朝恩問,「車騎何少?」他將所聽到的話告知朝恩,朝恩感動了,下淚說,「非公長者,得無見疑!」田承嗣向來很不安分,他的使者一到,承嗣西望下拜,指著自己的膝蓋說,「玆膝不屈於人久矣,今為公拜!」李靈耀盤據著汴州,把公私財賦遏住;但對於他所運的財幣,非但不敢阻留,反派兵衛送。他部下有宿將數十人,都是王侯,一任他頤指進退,有如部曲;幕府中六十幾人,後來都做到將相,可謂知人善任了。八子七婿皆貴,孫輩數十人來到問安,也不能盡識。後代多以功名顯。這都是他的盛德所致。

 

乙、耽逸樂百姓相輕

 

崔蕘,亦是唐朝人,任觀察使時,只知享受,不親政務。人民來訴旱荒,他指著庭前的樹說,「這裏還有葉,那裏會旱?」喝叫打逐出去。大眾動怒,要驅逐他。他逃到民舍,口渴求飲,百姓將尿給他飲。看老百姓將便溺當水,和崔蕘將葉比苗稼,這一場惡作劇,到底是誰之過?後來崔蕘的官職,終於被朝廷革掉了。

 

二、孝

 

孝是良心之本,人格之基,如果一個人對於父母不能盡孝,就可以斷定這個人對於社會國家也不會有偉大的建樹。因為忘本之人,天良已喪,那裏來的公忠之心,廉潔之德?所以世間不患無才幹,而患無真性情,不患不能為人父師,而患不能為佳子弟。古人說得好,「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這一片孝心,端的是在一家則一家平,在一國則一國平。所有一切服務社會公忠體國的公德,務要澈底的從孝道建立起來。這實在是仁根的第一透露第一鬱勃處,只要在這裏養得活,便能夠枝附葉貫地千花萬朵俱森發了。羅氏訓世編說,「孝子事親,不可使吾親生冷淡心,不可使吾親生煩惱心,不可使吾親生驚懼心,不可使吾親有難言心,不可使吾親有愧悔心。」至於老的、病的、鰥寡的、貧乏的,這四等父母待孝更切,他們的怨氣更足動天。要曉得孝的理雖有一定,孝的事卻無一定,只要我們於理見得明,自然隨事都能如法了。

 

甲、冒霜雪扶棺跋涉

 

薛濬,字道頤,少年喪父,事母極孝。周天和年間,襲爵虞城侯,官至考功侍郎。母病死,扶棺歸葬。時深冬極寒,他披麻赤腳,冒犯霜雪,自京回到夏陽,五百幾十里途程中,腳凍指墮,瘡血流離,朝野為之傷痛。帝令回朝,他屢請終喪,不許,到京朝見。帝見他毀瘠過甚,改容對群臣道,「我見薛濬哀毀,不覺悲感傷懷!」他後竟因不勝傷感而卒,高祖聞知,當廷流涕。他做了一世的清官,死的時候,並無餘蓄。他的行為,今人或者要以為太過,且再看楊黼的事。黼辭親入川,訪無際大士,在路上遇見一老僧,問他到那裏去,回答訪無際。僧說,「不如見佛。」問「佛在何處?」僧說,「你只要回家,見有倒屣披衣的便是。」他趕回家去,暮夜敲門。老母歡喜,披衣倒屣走出來,正是老僧所講的佛狀。他一見驚悟,自此盡力孝親。

 

乙、藏熱飯累母奔波

 

徐姓兄弟二人,龍游人,住處相隔十幾里。相約共同養母,五日一輪。兄極貧,有一次,輪到他供母,缺了兩天,對母說,「食乏,且往弟家。後當補缺。」母到弟門,不肯納,說兄供未滿。母將兄意說了,仍被拒絕。母聽見飯熟,乞稍止飢。弟密使妻將飯放在床上,將被覆蓋。母只得含淚還兄家。忽雷電交作,妻在門死,夫在堂死。按胡霆桂任鉛山主簿時,嚴禁製私醋,有女人訴姑私釀。霆桂詰問,「你事姑孝麼?」答「孝。」桂說,「既孝,可代姑受責。」即以私醋律鞭婦。安得霆桂也給這一對忤逆男女一頓皮鞭,免他們慘死也好!

 

三、悌

 

骨肉、手足,是中國向來用以形容兄弟間親切的名詞,這實在是最適當也沒有的形容。能夠把這兩個名詞表示得恰好的,無過於法昭禪師的詩:「同氣連枝各自榮,些些言語莫傷情;一回相見一回老,能得幾時為弟兄?」父母生來,本同一體,手病連足也痛,足病連手也痛,端的是個同氣連枝!人倫之中,朋友間的會聚是沒有一定的;即父之生子,妻之配夫,極早也要在二十幾歲光景。只有兄弟在數歲之內,相繼出世,自竹馬遊戲,一直到鮐背鶴髮,相與周旋,有多至七八十年之久的。所以在骨肉之間,只該講情,不該講理;執了理便傷情,傷情便不是理。耐些衝撞,讓些財帛,旁言弗聽,宿怨弗留,彼此恩意和洽,猜忌不生,天倫間的樂趣,實有非言語筆墨所能形容的!

 

甲、感長兄歡欣團聚

 

趙彥霄與兄彥雲,同居二十年。兄浪遊廢業,霄屢諫不聽,於是請求分析。分後五年,兄產敗完了,又欠人債。除夕正想逃亡,霄設酒,迎兄嫂來飲,開口說道,「我本來沒有分析的意思,只因兄用度不節,深怕蕩盡,不得已才分家的。今日尚幸留得先業一半,請兄嫂仍再同居,主持家事。」當下將分券燒了,把合庫鎖鑰盡交兄嫂收管。更出私蓄,償清兄債。兄嫂愧謝不已。兄從此治家勤儉,處事謹節。就在這一年,彥霄父子兩人,同榜登第。看彥霄待兄嫂處,妙在全是一片惻怛至誠,如此才得泯然無跡,兩兩相忘。若有一些介介,便觸人心目,即使兄嫂受了,也不能心安的呢。

 

乙、遇時賢消弭參商

 

施佐、施佑罷官家居,因田產不勻,發生意見。同邑嚴名鳳,平日事兄如父,周恤保愛,無所不至。一日,在舟中偶遇施佑,談及爭產事。名鳳顰蹙地說,「我正愁著家兄的懦弱,如果他也能有令兄的力量,就可以將我的田產盡拿了去,吾復何憂!」說著,揮涕不止。施佑當下惻然感悟,就拉他同到兄處且拜且哭。施佐也涕泣慰解,各欲將田相讓。從此,兄弟親愛到老。又淮陰地方某官有兩子,自幼不和,常常幾年也不見一面。後來兄病重了,呼弟到床前,執著他的手說,「我十九歲結婚,在少年從無妻子的愛;三十八歲丁憂,到老年從無父母的愛;想來相聚得最長久的,莫如你我兩人,卻又一生不合。到現在才悔悟,但吾生已盡,可來不及了!」可惜他們不能夠像施家兄弟,早一日遇著嚴先生這種人,竟把大好的光陰耽誤了!

 

四、節

 

節、是夫婦之間共同需要的一種操守,是以調和感情為目的,節制性欲為方法的。影響所及,對於全社會的氣節和風紀,都有很大的關係。所謂性欲,不僅飲食男女之欲,那驕慢、逸樂、殘忍、忌妒等都是性欲裏面的成分,凡放縱飲食男女之欲的,其他不良的欲自然會連帶地發生;所以真正能夠節制性欲的人,必定就是真正能夠保全和發展個性的人。細尋歷史跡象,凡一社會多貞操婦女,同時必多重義輕利的男子,否則風俗必習於欺詐。近時新說流行,情欲既求解放,慾熾必致多爭;一面事事要仗法律制裁,一面各以巧偽破壞法律,世風日下,遂不可問。盡管聽見禮教吃人之論,卻眼見不少婦女為今人所吃。人與人既難相處,國與國何能相安?須知女子所恃,不過十幾年的顏色,半途被棄,豈易別嫁?從前男子固多納妾,但公然棄妻的還不多見;女子固多守貞,而男子為妻守義的亦不乏人。自古通人,從不主張青年孀婦守節;自古法制,亦沒有對此加以強制的。足見節原是男女間自發的道義。祈望今後將從前片面的節,擴充而為男女雙方都應遵守的節。有了強毅貞固的父母,才有身心健全的兒女,一再傳而後,許有偉大人格的國民,來收拾這破碎腐爛的時局罷。

 

甲、名士鐘情甘守義

 

劉庭式,未登第時,議娶鄉人女,尚未納幣。登第得意之後,女忽目盲;女家又貧,更不敢提婚事了。或勸別娶,庭式笑說,「我已經心許了她,豈可負我初心!」卒迎盲女為妻,生數子。女早死,庭式亦不續娶,東坡居士蘇軾問道,「哀生於愛,愛生於色,今君愛從何生?」庭式說,「我只知道我的妻是去世了。倘因色可以生愛,則色衰便可弛愛;那些揚袂倚市、目挑而心招的都可為妻,便不成話!」東坡深感其言。庭式的幾句話,對於時下摩登男女,可以發聾振聵了!唐代大詩人王維,亦妻死後不再娶,歷史上肯為妻守義的人倒也不少呢。

 

乙、村婦拜金賦仳離

 

朱買臣,漢代人,家貧勤學,挑柴出賣時,也在那裏高聲讀書。妻背柴跟著,覺得他太癡了,於是向他提出離婚。買臣笑說,「我到五十歲就要發達,現在已經四十多歲了,待我富貴,一定會報答你的。」妻怒道,「再等下去,要餓死溝中了!」買臣留不住,只好隨她。後來買臣居然發達,來故鄉做會稽太守,地方官發民清除道路的時候,買臣看見故妻和她的後夫也一同在那裏掃路,過意不去,令後車載他倆到後園,給他們飲食。妻到後園裏住上一個月,因內心羞愧,竟上吊而死。

 

五、信

 

信、即誠實無欺。和朋友相交,無論說一句話共一件事總要誠信相孚,才免凶終隙末,近年要在社會上辦一件事,是不大容易了,手續是這樣的麻煩!大一點的事情,後面還要跟著一大批保證人、介紹人、律師、會計師之類;文件一大堆,又要添上些手指模、簽字、印章之類。這種科學化,是不足傲的,也許是可恥的!人與人在辦事上如此處處隔膜,與路路難通的苦處,都是人心陷溺,不講信義的必然結果。要知道沒有了這個信字,不論世出世法,都行不通的。佛經上說,「信如手,入寶山自在能取;無信,不能取。」這個信字,豈同等閒?一個人跑到社會上來,倒要拿出謀事不忠、面譽背毀、緩急不周、負人財物等一套手段來對待朋友,看他伏戈矛於談笑之中,設陷阱於交好之際,自己以為是巧算,只怕終歸失算罷了!

 

甲、重然諾不違千里約

 

卓恕向太傅諸葛恪辭行。恪問,「何日再來?」卓恕將回來的日子約定了,回到家鄉會稽去。到了這一天,諸葛太傅大宴賓客,卻停箸坐著,說要等卓恕到了才食。來賓們紛紛議論道,「這裏建康和會稽,道阻江湖,相去千里,怎麼能夠決定他必會來!」請沒有講完,卓恕就到,一座皆驚。試看卓恕隨口說了一句,並沒有和人訂立什麼契約,然而他說到那裏,人家就信到那裏;他自己說到那裏,也就能夠做到那裏,一個人的信用到了這種程度,在社交場中,當然要佔不少的便宜。這件事,和王修的事有點相像,也帶便一提。孔融有難,對左右的人說,「能夠冒難來看我的,只有王修一個人。」話才說罷,王修果然來到。又,王修在南陽遊學的時候,住在張奉家裏,奉全家染疫,親戚無有來看顧的。他見到這種情形,於是獨自留著撫恤他們,直等到他們的病好了才去。范文正公說,「不欺二字,終身可依。」看了上面三國時的史事,我們對人的態度應當怎樣,有地位的人又要怎樣才能夠把握得住群眾的心理,是值得考慮的了。

 

乙、欺老友致喪一生名

 

戰國時代,龐涓和孫臏同在鬼谷子處求學。後來龐涓在魏國掌軍事,忌孫臏的木領比自己高強,派人騙孫臏來到,刖斷了他的腳,使成廢人,以為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了。不料孫臏裝著瘋狂,乘龐涓不備,逃到齊國去。齊王用他做元帥,叫他統兵討伐魏國,他在馬陵山下埋伏軍隊,設計把龐涓引來,用亂箭射死。試想,朋友之間不講信義,結果竟會弄到這般田地,豈不可怕!

 

六、廉

 

自古聖賢教人,無甚高遠,只是要人不壞心術。人心都有個所安:安的是義理,不安的是私欲。古人千言萬語,無非要我們在這自心欺瞞不得處提醒作主。如果自私自利,便要以不安為安,一到這個地步,廉恥顧不得,人禽的界限就分不清了。這一百年來,世風劇變,其始大家還知道辨別是非,曉得點「是道則進,非道則退」的道理。後來因為歐風東漸的結果,不知不覺地以新舊作標準,世人雖厭舊喜新,對於是非之間,似乎心中還覺得有個痛癢。最近連新舊的界限也模糊起來,是非索性不要講了,人心麻木到極點,於是廉恥掃地以盡!劉戢山說,「世人無日不在禽獸中生活,但以市井人觀市井人,彼此不覺耳。」這就是眼前的活寫照!曾國藩說,「無兵不足深憂,無餉不足痛哭,獨舉目斯世,求一攘利不先,赴義恐後,忠憤耿耿者不可亟得,斯其可為浩歎者也!」當時情事,大類今日。世人不依本分,只道營求有益;不知非但無益,倒把本分上該有的消損了。忠廉自守者,一些不苟,那本有的財,必會從他途正路中得到。一正一邪,在那安危之間,卻大有分別。何況行一件好事、心中泰然,行一件歹事、衾影抱愧,當下便是個天堂地獄呢!

 

甲、教子廉分明好消息

 

崔元暐,唐朝人,補員外郎職時,母親盧氏對他說,「我聽見人講,凡兒子出外做官的有人來說他貧乏不能存,這個好消息;如果說他財貨很充足,這是個惡消息。近見親表中做官的,多將錢物寄給父母,老人家只知道歡喜,竟不問這耶東西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倘係非理所得,卻與盜賊何別!就使無大過錯,難道內心不覺得慚愧麼?咄!你今坐食俸祿,如果不能忠清,何以戴天履地!」元暐奉母訓,即以清廉自勵。盧氏所謂消息的好惡,豈非就是吉凶的分途?這話真似暮鼓晨鐘,足以發人深省了!

 

乙、陷友命恰是惡因緣

 

明朝萬曆年間,在孝感縣地方,有劉尚賢和張明時二人,結為好友,對天立誓,說要同生共死。偶同行,見地有光,掘看,有銀枝如筍,相約祭禱然後取。禱畢共飲,劉在酒中放毒,令張飲了。張在腰中藏斧,乘劉醉砍殺。劉死之後,張亦隨死。二家妻子知道緣故,趕著掘地,一無所得。大莊嚴論上說:佛與阿難在田野中行,佛說大毒蛇,阿難答是。有農人聞說往看,竟是真金,因此大闊。國王疑他暴富,拘捕入獄;存金用完,還要受刑。看了劉張的事,就要知道不止外面的黃金可變毒蛇來殺人,心內的毒蛇也可變做黃金來殺人的呢!

 

七、儉

 

治生之道,只須守一儉字。一切動用,樸素些,簡淡些,安靜快活,有什麼不好?須知世間罪惡,都從多欲中來。不儉則奢,奢則多欲,做官的必貪,居鄉的必盜,非至胡為速禍,敗家喪身不止!奢用慣了,在物誘勢迫之下,即使心想廉潔,也難自主,因此古人說,「儉是養廉之法。」平日不取非分之財,不為外物所役,衾影無慚,泰然自得,再加上一勤字,非特可以豐家遠罪,並且可以直道而行。古時雪峰和欽山同在溪邊洗腳,欽山見有菜葉,喜道,「此山必有道人,可沿流尋訪。」雪峰不高興地說,「你智眼太濁,他日如何辨別人?他這樣不惜福,為什麼要居山!」入山,果無名僧。可見不論在山出山,皆不可不儉。近代因社會組織的演進,人與人的關係,幾乎分不開了。一個人吃的、穿的、住的,對於大眾都會發生影響。現代龐大的生產力,是跟著全部的消費量走的;消費方面如果人人肯節儉,生產方面自然會將奢侈品的供給減少,必需品的產額增多,於是物價見低,民生以裕。無奈人類慾望促進了物質的畸形發展,物質的畸形發展再促進人慾橫流,這種循環式高速度推進,自作自受,人類是有得苦了!

 

甲、儉樸傳家延福祿

 

范文正公仲淹,字希文,宋朝人。在長白山寺中讀書時,偶見窖中藏金,仍舊蓋好,後登顯貴,始告僧發金修寺。諸子請買園宅,他說,「京中各大官園林很多,主人不能常遊,誰還不准我遊?」晚年並將住宅改為天平寺,所至興崇三寶。幾位公子共一件好衣,外出時輪流穿著。文正死時,連喪葬費都不夠。因為他出將入相幾十年,所得的俸祿,已全做施濟之用了。四位兒子都做到公卿,個個能繼父志,所以孫曾輩又再發達。足見儉與慳大不相同。世上有財而鄙吝者必生奢男,「祖宗錙銖積之,子孫泥沙用之。」這種事例,我們常見,是不足為奇的了。

 

乙、驕奢成俗召奇窮

 

正德三年大旱,楝塘地方,賴有堰水得免;明年水災,因阜高又得免。各鄉連年無收,只有楝塘接連豐收,並乘勢得兩次免糧,村人遂廉價買入各鄉產業,所值三倍。從此舊時的樸素風氣盡變,村人各以奢侈相尚。陳良謨對叔兄說,「吾村當有奇禍!」問他緣故,答道,「無福消受罷了。」不久,全村大疫,幾無孑遺。再看漢大將軍霍光重造漢室,權傾中外,因為敬重劉德的品學,想將女兒嫁給他。德見霍氏盛滿,不敢娶。到霍氏敗時,姻屬相連坐誅的近千家,德獨以畏盛滿得免。可見將敗之家,都預先有個樣子給人看的啊!

 

八、謙

 

謙、非止外貌卑遜,須是心存恭敬;常見自己不是,真能虛以受人,小人所短只是見得自己許多是,所以刻刻怨天尤人。足見今人病痛,大段是傲。古時象不仁,丹朱不肖,都只為犯一傲字,便結果了一生。廣義地說,凡諸善行,都因義務心重、權利心輕;凡諸惡行,不過權利心重、無義務心。所謂義務心,就是自己覺得還有個義務當盡,所以眾善都含有謙德的意義在裏面。由謙發動,對父母兄弟就是孝悌,對社會人群就是忠信。尚書說,「滿招損,謙受益。」易經也說,「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謙的一卦,六爻皆吉。天道很簡單,就是過分的要受制裁,吃虧的要受補益;世人對於謙德善行都知恭敬歡喜,對於驕滿惡行都覺忿怒隱恨,則禍福雖說是天道、實是人情,雖說是天降、實由自作。可知貪了世味的滋益,必招性分的損;討了人事的便宜,必吃天道的虧。

 

甲、平心氣定命改善

 

張畏巖,江陰人,積學能文。明萬曆甲午年,鄉試發榜,沒有他的名字,就大罵試官。有一道者在旁,微哂說,「相公之文必不佳。」張怒叱道,「你懂得什麼!」道者說,「聞作文貴乎心平氣和;心氣如此,文安得工?」張不覺屈服請教。道者說,「文固要佳,如果命不該中,文字雖好,亦無益處,須要自己做個轉變始得。」張道,「命定不中,如何轉變得來?」道者說,「造命者天,立命者我。如能力行善事廣積陰功而又加以謙謹,以承休命。能到這地步,有什麼福不可求的?」張道,「我一介貧士,那得錢來行善呢?」道者說,「善事陰功,皆由心造;常存此心,功德無量。且如謙虛一節,並不費錢,怎的不自反而罵試官?」張自此感悟,折節自持,念念謙虛,塵塵方便;善日加修,德日加厚。到丁酉年,果中試。同時有位楊仲舉,鄰屋簷溜落在家裏,他說,「晴日多,雨日少也。」有人侵過地界,又有「普天之下皆王土,再過來些也不妨」之句,可謂謙厚之至了。

 

乙、欺老人天道忌盈

 

楊大年,和周翰、朱昂,同在朝廷,朱周二人已老,楊方壯盛,每輕侮他們。周翰覺得難堪,便正色對他說,「君莫欺我老,老終留與君!」朱昂從旁搖手道,「莫與莫與,免為人侮!」可憐楊大年當日聽不懂這兩位老人家的諷示,未能猛省回頭,後來壽止四十九歲,欲求為老翁而不可得!凡氣盈的,必非遠器。有識見的人,對於趨吉避凶,斷然由我,豈肯自狹其量而自拒其福?

 

九、抑

 

抑、是屈而不伸。世事本來逆多順少,敗易成難。人要在世上磨鍊,美玉不冶不精瑩,頑鐵不鍊不成鋼,松柏不歷歲寒不挺秀,孤臣孽子不厲熏不達。孟子說,天降大任,必先勞苦拂亂,令他動心忍性。世上顛沛患難,正是磨鍊英雄漢子的一大洪爐,能受的,便如松柏歷霜雪而愈堅;受不了的,便似夏草春花般的頹靡了。凡大人物,都不是什麼粥飯習氣、軟暖形態所能養成的。當平常無事時,不見可喜可怒,不見可疑可駭,便眾人與聖人何別?但一逢逆境,那肝肺具呈,手足盡露,有非聲音笑貌所能勉強支持的了。倘遇小小境緣,就成事障,便是平日沒有分毫契心洽意之證。前賢說,「自勝之謂強。」人要自強,如不慣早起的、要強之未明即起,不慣勞苦的、要強之勤勞不倦,不慣莊敬的、要強之立尸坐齋,總要令有一種強毅之氣存乎其間。如當病境,便應消盡塵寰妄想,覷破此身虛幻,深明苦空無常無我觀門。果達妙理,那現前極逆惡事,正是明師良友,第一玄妙之處呢!

 

甲、廿載艱辛持漢節

 

蘇武奉漢帝命,送來使歸匈奴。既到,單于要蘇武投降。武當下拒絕了,並且拔出佩刀來自刺,氣絕半日,才回復過來。被禁在地窖中,齧食雪和氈毛,數日不死。匈奴覺得神奇,將武遷到北海無人處,叫他去牧羝,說羝有了乳才得歸。羝是雄羊,那得會有乳呢?到了北海,不見廩食送來,只得掘吃野鼠所聚的草食。手持漢天子節,在冰天雪地朔風怒吼中,堅強不屈地度過了五六年。遇到單于的兄弟打獵經過,心裏敬慕他,才給他衣食。漢昭帝登位,匈奴與漢和親,漢使探知蘇武的消息,藉詞責備單于,單于方送他歸中國。他留匈奴的時期已近二十年了。回國後,封爵關內侯,所得的賞賜,盡施給昆弟故人,享壽八十餘歲。看蘇武在雪窖中,在北海上,人生必需的衣食住,是一無所有的;可是他心中的浩然之氣,至大至剛,艱難困苦的環境一點也不能動搖他。所謂「丁年奉使,皓首而歸,老母終堂,生妻去惟,」蘇武的忠義,真是千古無兩的了!

 

乙、一朝傲慢誤終身

 

顏竣,南朝人,職任吏部尚書,威權很重。一日,他父親顏延之於午前到竣處,看見賓客盈門,許多人在那裏等候,可是他還臥著沒有起來。延之怒道,「恭敬撙節是福的基礎,驕狠傲慢是禍的開端。何況你出糞土之中,而升雲霞之上!這樣放肆,豈能長久?」後來顏竣果然因事得罪,給皇帝賜死。

 

十、誠

 

古今學術的發明,都有一段真摯的精神在內,這種精神,就是個誠字。即使一言一動,凡可信於之當時,傳之後世的,無不仗有至誠,方能建立;稍涉名心,便是虛假。世間應用的學術且然,何況關於身心的受用?一切的身心受用且然,何況專在心地法門中做工夫的人?世人耳濡目染,動與一切外物作緣,營營逐逐,將全副精神都用在外面,一味在聲價上做作;即此向外馳求,便成一生病痛,務要盡情自反,雖在千百人中,工夫只在一念之微處;雖在暗室獨坐,工夫也只在一念之微處。所謂「三月不違,」是不違這個;所謂「日月至,」是至這個!且如心中想為善,可是常有個不肯的意思,就犯了自欺。自欺猶言虧心;心體本是圓滿的,稍有物以攖之,便覺有所虧欠。這自欺之病,比如寸隙當堤,可使江河潰決,所以不能慎其獨的,勢必至於不可收拾!大學說,「小人閒居為不善。」閒居有怎不善?只是一種懶散精神,漫無著落,便是萬惡的淵藪。印光法師說,「禮誦持念,種種修持,皆當以誠敬為主。誠敬若極,經中所說功德,縱在凡夫地不能圓得,而其所得亦已難思難議。」那心地法門中種種的靈異,都是些很自然的現象;感應道交,有什麼奇處?

 

甲、轉弱為強修三昧

 

遵式禪師,宋代台州葉氏子,學行堅苦卓絕,嘗力行般舟三昧法,以九十日為期。平素因苦學嘔血,身體衰弱;在道場中,兩足又患皮裂,師竭誠修法,以死自誓。一日,忽覺如在夢中,見白衣觀音大士垂手指其口,引出惡蟲;又從指端流出甘露,注在他的口中。師當下感覺身心清涼,舊病頓除。出懺那一日,頂相高寸餘,聲如洪鐘。大眾歎仰。師創立下天竺寺,建光明懺堂,每架一櫞一瓦,必誦大悲咒七遍。後經寇難三次,火皆自滅,實遵師一念虔誠,和願力堅固所致。時稱慈雲懺主。

 

乙、既得復失縱心猿

 

黃木,任浮梁縣官時,疑本縣廟神是妖,用酒拜祭。乘醉執捉,果一老猿,將加殺戮。猿醒後,說道,「我固然該死,但多年所積,實可備縣中之缺。」木心動,才要問時,猿已躍身逃脫,不知去向。後百計蹤跡,竟不可得。陸象山說,「念之正否,只在頃刻之間。若一念不正,頃刻而知之,即可以正;念之正者,頃刻而失之,即是不正。此皆在人一心自審。」尚書又說,「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千古聖賢,不過在一念之微處來審察;天地鬼神,也只在此上勘人的善惡。黃木貪念一動,老猿已得售其計,誠不誠之間,只差著這些!

 

十一、改過

 

救他人是善,救自己豈非更善?人能改過,端的如沉苛得起,溺水得援,這一線生機,全靠自己肯救救自己!古人說,「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聖賢沒有什麼別的長處,只是見得自己有許多未是,所以孜孜改過遷善,而為聖賢。凡人不能無差錯念頭,只要扯得轉來。到底扯得轉扯不轉,就要看自己有無知恥之念了。那為不善的人,其始都覺得有所不忍,其後忍不忍半,其後忍之,其後安之,其後樂之,至於樂為不善,於是良心死了——能壓人的自誇有智,能害人的自誇辣手,行奸買俏的自命風流,迎逢哄騙的自稱伶俐,反笑別人為背時的廢物,入世的棄材,簡直是沒有一點羞恥之心,便如犯了絕症一樣,完全不可救藥!反過來看,遇壞念將起的時候,只要覺得可恥,便有轉機。孔子說,「知恥近乎勇。」平日要認清那樣事情是我不該做的,凡身過、口過、意過,辨到毫釐,絕不自恕。一旦發覺過失,自會奮然振作,不肯因循退縮,如毒蛇咬指、急與斬除,如芒刺在肉、急要剔出,沒有一些子耽擱;春冰遇日,何患不消?改過的人,如天氣新晴一般,自家固自灑然,人見之亦分外可喜,鬼欽神敬,吉慶漸來。故過不論久近,以改為貴!

 

甲、勇改過確立希賢志

 

宋朝司馬溫公,名光。幼時想剝胡桃皮,無法可施,婢女用熱湯替他脫了。姊從外來,問起緣由,光說是自己脫的。父親叱道,「小子何得說謊!」光當下警醒,從此永不說謊。後登相位,夷狄相告,「中國相司馬矣,毋開邊釁!」光嘗說,「我生平無甚過人處,只是沒有一樣事不可對人說的。」劉安世問盡心行己之要,光教以從不妄語始。世人尋常說話,在最沒要緊處,也要帶幾分虛頭,極是無謂,卻不覺口中道出,自非學司馬光決心改過不可!

 

乙、逞奇奸終無悔禍心

 

呂不韋,本來是陽翟的一個大商人,見秦太子安國君次子,名子楚的,在趙困居,便說道,「此奇貨可居!」於是厚贈太子和他的寵姬華陽夫人,更用計請太子立子楚做嫡嗣。不韋一面又將懷孕了的豔姬獻給子楚,生子名政。秦昭王崩,安國君立為孝文王;孝文崩,子楚立為莊襄王;莊襄崩,子政立為秦始皇,尊不韋做相國。太后私通不韋,時始皇已長,不韋恐禍及,設法進嫪毒。事情終於敗露,不韋被徙到蜀,飲鴆而死。看他以一商人為天子父,可謂大奸巨猾,第一善賈!然而經過了偌長的年數,竟也絕無一念悔過之心,於是奇貨反為奇禍,大巧終成大拙了!

 

十二、立志

 

志、是志向,如舟之有舵;立志、是將志向定,如樹之生根。舟有舵、才不教於迷失方向,樹生根、才能養成合抱之木。凡志有所專,雜念自息;如好色的人當豔冶奪心時,如怕死的人當刀鋸加身時,豈尚有他念?世人所以流轉不定,只因腳跟不點地。能立志的,從本源上澈底理會,將種種凡心習態除得乾淨,便有個商量處。那學不能進的,都害在因循兩字;才說明日,便是悠悠。至於被聲色犬馬汨沒的,良心善性都蒙蔽了,如彘雞營營,無超然之志的,更不足道。定要軒昂奮發,莫恁地沉埋在卑陋凡下處!孟子說,「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又說,「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直看得上天下地,我處其間,須是做得人,才不枉了!莫說將第一等讓與人,自己卻做第二等,才這般說,便是自棄!所以孟子道,「自棄者,不足以有為也!吾身不能居仁由義,謂之自棄也!」到底重擔子要硬脊梁漢方才挑得起,須從志上立個「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的工夫來!當這人欲橫流的時節,不是個剛毅的人,也斷乎立不住腳,記取孔子說的,「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甲、父子同德流芳千古

 

范仲淹,少年喪父,又家貪,日食虀粥一角。勤苦讀書時,即以天下為己任,常說,「士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嘗問相士,「能作宰相否?」再問,「能作名醫否?」相士怪他前後兩問相差得太遠。他說,「因為只有宰相和名醫,才可以救人。」相士歎道,「君仁心如此,真是宰相!」從政後,每感激論天下事,奮不顧身,因此士大夫矯厲尚風節,蔚為一時的風氣。常想贍養族人,後為宰相,即捐置良田千畝,稱為義田。次子純仁,亦一代名相,嘗受父命,解麥到蘇州,麥脫售後。路見石曼卿。石說,「三喪未葬。」就將麥金給了他。又說,「二女未嫁。再將麥舟給了他。純仁回見父親,說起曼卿事,「以麥金給他,還是不夠。」公說,「何不連舟也給他?」答曰,「與之矣。」公曰,「善!」范氏父子一心同德,真是千古的佳話了!

 

乙、主賓喪志遺臭萬年

 

蔡京,亦宋朝宰相,食用奢侈,無心為國。將人乳飼豬,芝麻飼鵝鴨,綠豆飼牛羊,自己用珍珠八寶湯治饌,其他可想。幕客翟謙,也一樣的學他享受。宴會中有客言鴨舌湯美而補,謙稍示意,五百客湯就到;只因偶爾一言,便傷三千餘命。後蔡京遭貶竄。謙亦被藉沒家產,行乞餓死。

 

十三、修善

 

我們身所做的事,口所說的話,心所想的念,都叫做業;由業而生的力,叫做業力。世間種種的受用,都是業力感召的。業力的連鎖作用,就是因果;世間一切事物,沒有一件不是受因果律之支配的。周安士說,「善者福之基,福者善之應。」如想得身心安樂的福報,應先修集三業清淨的善因。世間一切的罪惡,無非由十惡作成;對治十惡的,便是十善。修善的人,能夠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即身業清淨了。能夠不妄言、不綺語、不兩舌、不惡口,即口業清淨了。能夠不慳貪、不瞋恚、不邪見,即意業清淨了。一人的自業所感,造成一人所遭的禍福苦樂;眾人的共業所積,造成一時一地的治亂衰榮。我們所遇到的患亂,當然是我們自己的業力造成的,斷非偶然遭遇,不應怨天尤人,要老老實實地承認自己的惡業,才有個轉圜的辦法。

 

甲、挽天心淨意修持有道

 

俞良臣,名都,江西人。家貧教讀,奉行諸善。考試七科,都沒有中。四子三女,先後去世。只留一子一女,那兒子又於八歲時失蹤了。妻因悲哭,雙目全盲。除夕,忽有一張姓者來訪,指出他的毛病,全在信根不深,所以生平的善行,都是敷衍浮沉,沒有一件著實的。力勸他收拾乾乾淨淨一個念頭,只理會善一邊去,不務名,不圖報,不論大小難易,務要實實落落,耐心行去,切不可自欺,便會有不測的效驗。說完,走到灶下不見了,原來是位司命之神,因他虔敬,故來指示。元旦,良臣拜禱天地,誓改前非,別號淨意道人。更在觀音大士前,叩頭流血,敬發誓願。從此一言一動,都如鬼神在旁,不敢欺誑。一切善行,不論大小閒忙,歡喜行持。三年過去,至萬曆二年,經同鄉推薦,入京就張江陵宰輔館。明年即登科,中進士。一日,在楊內監嗣兒中,發見失子。夫人因子舐眼,雙目重明。淨意還鄉,益力行善事。兒結婚後,連生七子,皆嗣書香。自己享壽到八十八歲。

 

乙、陷人命識之抱恨無窮

 

孫識之,虹縣人。友人周義夫,富而不儉,性兼橫暴。識之相勸,反被奚落,心裏懷恨說,我且看他失敗。後來識之登第,任本路司漕,按部到虹縣。適逢有人控告義夫在市打人,送司審勘。不料告者偶然身死,識之即坐義夫以謀殺罪,論死。數年後,識之移漕河北,盜寇作反,地方上秩序大亂起來,全家即死於亂事。在義夫恃財橫暴,固應遭敗,但識之竟因私怨,破他的家,而自己的家亦終於殘破了。

 

十四、修福

 

善因福果,惡因禍果,因果的理論雖然簡單,事象卻頗繁複。有因一念做成了極大善業,便消去了許多小惡的;有因一念做成了極大惡業,便掩盡了許多小善的。那為善而惡終的,因今生善業尚未成熟,前生惡果已先熟了。為惡而善終的,因今生惡業尚未成熟,前生善果已先熟了。只為身口意三業時刻造作不停的因,就有那善惡相間發生的果。果報有三種:一是「現報」,即今生作善作惡,今生便受福受禍的,二是「生報」,即今生作善作惡,等到來生才受福受禍的,三是「後報」,即今生作善作惡,等到多生以後,或無量劫後,才受福受禍的。三者間錯,正如天地之大,使人難捉摸處。世人只看眼前,便不免積疑生惰,積惰更生疑,為善之念就不堅了。須知善人得福,如大賈居貨,必日日見錢?只通盤打算,決定有十分便宜。所以在失意時,應生慚愧心,生懺悔心;在得意時,應生精進心,生慈悲心。

 

甲、遇雲谷了凡畢竟不凡

 

袁了凡,名黃,明朝人。曾遇孔某,依皇極經世法,為他起數。預言他縣試得第十四名,郡試第七十一名,學試第九名,某年補廩,某年當貢,某年受職,任期二年半,壽到五十三歲,無子。後來從縣考一直到出貢,孔某所說的都應驗了。這時了凡以為萬事都由前定,還希求什麼,凡事一任宿命而已。後遇雲谷禪師,雲公將立命的道理警策他。於是他努力行善,陸續舉行三千善行,作為功名子壽的代價。從此孔某的預言就不靈了:預言說他只能出貢的、竟登第了,無子的、竟弄璋了,壽只五十三歲的、竟活到七十四歲。從他遇孔某一事看,便知業力拘束的實徵;從他遇雲谷一事看,更見業力轉變的方法。可知天定雖能勝人,人定亦能勝天的。

 

乙、同遭際心變運程亦變

 

豫章地方有雙生子,相貌既同,聰明文才如一。及應考,同時補博士弟子。娶後一年,同日生子。再應考,又同補餼。至三十一歲,偕赴省試時,鄰居有美孀,私挑兄。被兄正色拒絕,並誡弟說,「你我貌同,恐再挑你,切莫作損德事!」弟竟私與婦通,並許考中後即娶她為妻。婦亦不知有兄弟二人。到發榜時,兄得中。弟竟落第,又騙婦道,「我今雖中,待發甲後迎娶,更有光彩。」並稱短缺資斧,婦將積蓄盡給了他。明春,兄發甲,弟依然落第。婦日夕盼望,消息全無,抑鬱成病而死。次年,弟的愛子忽夭折,因痛哭而盲,不久亦死。兄卻多子多孫,享受福祿。可見他們雖是雙生同命,但後來心地彼此有異,禍福也就從此兩樣了。

 

十五、利人

 

阿誰願意吃虧?個個想佔便宜!但我們想佔便宜,須從利人處下手,因為利人亦即自利;莫向損人處進行,因為損人亦即損己。須知宇宙間萬物流行不息,溯上去是無始的,推下去是無終的,無一時不前後相續,亦無一刻不大小相通。舉一人來說,由心理的、生理的、物理的關係,便有風俗的沿習、血統的遺傳、教育的培養,處處和全人類呼吸相應。舉一般來說,人民生命的保障,要有政治的、社會的、經濟的組織,各組織又各有他應具的條件,食必需於農,住必需於工,而農工等又必互相為助,才能夠生活。所以想一人安樂,必先要一國安樂;想一國安樂,必先要全世界安樂。現在是全世界都不安樂,因此沒有一個人得到安樂。其實從空間講,人類的關係是交遍互融的,則自他的界限應除;從時間講,相續不斷而不限於一生,則死生的苦惱應息。無奈世人的知見,橫則限於有限的空間,縱則限於有限的時間,把自己看得很小很小,錯認了狹小的假相為我,把生命洪流上的一點假相認為自己,於是逐境生心,循情造業,自私自利,儘找苦吃了。

 

甲、發積糧將工代賑

 

邵靈甫,宜興人,積殼數千石。遇著荒年,有人勸他出糶,靈甫說,「是圖利也。」有人勸他賑粥,又說,「是好名也。」他將所藏的穀盡數發出,做了兩件大有利於人的事。第一件,僱工築路,自縣至湖,計程四十里,這對於地方上的交通,是關係極大的。第二件,又開浚橫塘水道,計程八十餘里,這對於各市鎮間的水上運輸,又發生了很大的效用。當他的計劃一提出,邑人爭來應募,所有饑民皆賴全活。靈甫只靠他個人的力量,利用積穀,開後來以工代賑的風氣,實在不能不令人佩服他的仁心仁術了。他活到九十幾歲,後代也十分發達,終於佔了不少的便宜。

 

乙、拋殘草招禍自戕

 

宋時有經略府承差張某,奉上峰命,出外辦公。在驛舍止宿的時候,怪驛卒服侍不恭,心中懷恨。臨去,將飼馬的殘草拋棄井中,以為自己此後不會再來的了。不久,再奉差過此,時當大暑,非常口渴,看見有井,趕去汲飲。往日丟在井中的殘草,尚留在那裏,他忘卻過去所種的惡因,飲時不及細看,草屑混在水中,哽喉氣塞而死。孟子說,「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張某存心害人,結果害了自己,這叫做出爾反爾。所以古人教人常要立在吃虧的地位,最初似乎吃虧,結果仍會得到大便宜的。

 

十六、利物

 

世間有生命的東西,人類之外,有在天空飛的,水中潛的,陸上走的,種類不可盡數,統名之曰動物。人和動物雖分靈蠢,但貪生怕死則同,愛戀親族則同,當殺戮而知苦痛則同。所不同的,人有智,物卻無智,人能言、物不能言而已。人力強,物力弱,人們要隨時保護,隨地愛護,使牠們各得其所,才合天理。人類雖被稱為萬物之靈,但絕無吃萬物之理。人類和動物,同稟生生之氣,同處天地之間,正如人有嫡子長子,又有幼子庶子,雖有長幼嫡庶之分,總是一般的骨肉,一樣地親切。試想個人因一毛之拔可使全體震驚,一艾之灸可使全身感痛,便可想到這一體本是全體之體,那眾生即是吾生之生。氣血既然相同,悲慘怎能無涉?我國向來有戒殺放生的美俗,各國近亦有保護動物的組織,可惜推行得不廣,大眾見理又不明。既然不能利物,何能積極利人?存心既不慈,殺機遂醞釀,一旦爆發,便成浩劫。兩番世界大戰,無非人類殺機的表演。所望經過這番創鉅痛深之後,大家猛省改悔。要知道世間治亂安危的機括,就在這個上頭!

 

甲、療雀飢全家免難

 

柏之楨,河南人,平生愛護動物,小至禽蟲,都蒙其澤。只因慈心所感,每逢將食的時候,便有鳥雀飛集面前,不知畏避。冬天下雪,之楨恐怕鳥因草子難尋,必將飢餓,乃不避寒冷,親自掃出一片淨地來,將碎米灑上,讓諸鳥啄食。後來流寇攻進縣城,到楨家,將進門時,看兒鳥雀成千,飛集滿階,以為這是無人居住的空屋,都散去了。全家二十口,個個安然無恙。有詩為證:「汝欲延生聽我語,凡事惺惺須求己。如欲延生須放生,此是循環真道理。他若死時你救他,汝若死時他救你。延生生子無別方,戒殺放生而已矣。」

 

乙、輕蟻命幼子捐生

 

杭州婦人某氏,素性凶悍。每見蟻在廚灶循行,便用火燒,蟻死者不知多少。又常用石灰來填塞蚯蚓的穴道,以此為快。後來生育一子,方在懷抱,偶因事外出,將兒子放在床上。等到回來的時候,只見床中漆黑一團,心中驚疑,趕著細看,原來她的幼子已被群蟻攢嚙死了。婦人悲痛,不久亦暴卒。杭州雲棲蓮池大師說,「我今哀告世人,不敢逼汝吃齋,且先勸汝戒殺。戒殺之家,善神守護災橫消除,壽算延長,子孫賢孝。吉祥種種,難以具陳。」可惜這婦人雖然住在杭州,卻未聞大師之說。殺心一起,災橫迭至,兒命既亡,己壽亦促。好好一份人家,弄到這般結局,何等可憐!

 

十七、救民

 

民生主義,原是最好的救國主義;但不懂得民間疾苦的,決不配談。民是一國之本,本固國才能安,所以救民便是救國。離了救民之外,豈另外還有個什麼救國的妙法?肯真心喚老百姓為「同胞」的人,必聽得進佛法的「空」義,能解空義的,必解無我義;他能無我了,說到犧牲就真能犧牲,說到救世就真能救世。又,他也必聽得進佛法的「不空」義,能解不空義的,必解「慈悲」義;所謂不空者,就是救世的誓願,和利他的慈悲本懷。雖知無我而不斷慈悲,雖行慈悲而不執有我,於是向這空上來立腳,而向這不空上做去,那他還貪污做什麼,還欺騙民眾做什麼?當國都是如此,革命一定成功。須知民生主義也就是民主主義,我們的主人翁今日是苦到無可再苦了,「民為邦本」,趕快地救!

 

甲、澤及昆蟲良將心地

 

曹彬,宋朝大將,討伐江南,李煜的地位保不住了,彬使人對他說,「事勢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若能歸命,策之上也。」城將攻下,彬忽稱病不辦事,眾將問候,彬說,「我的病,非藥所能治;只要諸位誠心自誓,城下之日,不妄殺一人,自會好的。」於是諸將共焚香為誓。明日城破,煜君臣和人民都得保全。破遂州時,諸將想屠城,彬堅執不許。有捉得婦女的,彬將她們關在一處,暗中保護;事平後,一一查訪,還其親族,無親的備禮遣嫁。治徐州時,有吏犯罪,知他才結婚,此時受責,翁姑將以新婦為不利,等到過了年才責罰他。冬天想將舊屋翻新,恐怕傷害蟄伏的蟲,立刻作罷。他受封濟陽郡王,謚武惠。子九人,瑋、琮、璨,都是一代的名將。光獻太后,就是他的孫女。

 

乙、殘民以逞為相不終

 

李斯,上蔡人,秦始皇兼併天下,以他為丞相。始皇三十四年,他請將民間藏書盡拿出燒燬,偶語詩書的斬首,以古非今的族誅,意在使人民愚昧,保全皇室。始皇都與批准。不到三年,始皇死了,二世嗣立。次年,二世使趙高治他謀反罪,敲打千餘,自己誣服,他從獄中上書,又被趙高擱過。終於受腰斬,誅三族。原來他入秦做客卿時,曾忌韓非得寵,誣使下獄,韓非想自陳,因他從中把持,不得見始皇而死;現在他照樣地受趙高之忌,入獄後不得自陳。二世原是他矯詔擅立,想藉此長保自己相位的,不到兩年,都完了。二世初立時,他勸二世行督責之術,使臣民救死不暇,那裏知道自己死得更慘!

 

十八、放生

 

利人,以救民為第一;利物,以放生為第一。放生的方法,應如古人所說,不可有定期,恐貪利的人預先捕捉;不可有定地,恐貪味的人探知去取;不可稍遲,恐物不耐其困;不可託人,恐物反受其害。當在眼前,隨意買放;在曠野,隨處遠放。切莫以為殺小是無妨的,切莫以為放少是無益的。前賢曾經提醒我們,刀兵劫的消息,是從屠門夜半聲裏聽出來的。今日我們在腥血雨之下,濃重的火藥氣息裏,務要在一日十二時,一時六十分之中,儘可能地放生救生。一物非少,眾生非多;蚊蟻非小,牛馬非大;一錢非不足,萬金非有餘;不要怕麻煩,把善念阻了;不要因物價貴,把善緣廢了。大家提倡,養成風氣,殺劫自然消滅,生機自會增長的。

 

甲、兩代慈悲世能出使

 

明代中國出使朝鮮使臣韓世能,少年家貧;他的後來能官至一品,職任侍郎,是有一段歷史在前面的。他祖父名永椿,每日早起,持帚掃河邊沿岸而上的螺獅,送入江水中流,免遭漁人之劫,常常餓著肚皮,一路掃過去至好幾里。世能應鄉試的時候,年已四十。他父親宗道,想起先人救生的勤苦,而自己的兒子又老大未遇,所存十金,何不盡地買放生命,以祈福佑?一早起來,買放大龜大鯉。當夜夢神相告,「汝父功德大,汝子當科第。今放龜鯉,當令汝子入翰林。」世能果然中式,連捷登翰林,奉使朝鮮,賜一品服。

 

乙、一念忍狠鄧芝投弓

 

三國時,鄧芝出征涪陵,見猿母抱子緣山,就發箭射中母猿。猿子為母拔箭,摘木葉塞瘡口。他見了,歎道,「嘻,吾違物性,其將死矣!」投弓水中,不久果死。歷史中和這事相類的很不少。如北魏時,顯祖田獵捉得一鴛鴦,那配偶只是飛繞悲鳴不去。帝歎道,「雖人鳥事別,至於資識性情,竟何異哉!」於是下詔禁獵。又梅礛詩話載元裕之赴試并州時,路遇人捕殺一雁,另有脫網的一雁悲鳴不能去,自投於地死。裕之見了悲傷,將雁埋葬,號曰雁邱。又眉州鮮於氏,因合藥,碾一蝙蝠為末。至和劑時,見有小蝙蝠數隻,面目未開,圍聚在上面,是因識母氣而來的,一家為之灑淚;母氣兩字,極慘極擊。凡物就死的景況,人們都莫知莫覺,但一經寫出,便不堪卒讀。須知世界上的慘,莫甚於有冤而不能言,世界上的冤,又莫過於無罪而就死。今日我們遭逢大劫,看怎來由?難道人類的頭腦真是這樣地簡單麼?

 

十九、拯難

 

人當患難的時候,或兵荒水火,或枷鎖牢獄,以及病疫官非饑饉之類,前無可進,後無可退,呼天天不應,喚地地不聞,到了這般田地,真是人生的一大悲劇。前賢說,「人在患難顛沛中,善用一言解救,上資祖考,下蔭兒孫。」何況或用財救,或用力救,發生至誠,勇往不疑?從這個同體的認識上,便能夠發出了光明赫奕的大慈悲心。慈使眾人得樂,悲使眾生離苦。菩薩普修六度萬行,都是為的拔濟眾生,所以一切都是方便,惟有度生才是目的;一切都是枝葉,惟有大慈悲心,才是根本。華嚴經說,「若於眾生尊重承事,則為尊重承事如來;若令眾生生歡喜者,則令一切如來歡喜。何以故?諸佛如來以大悲心而為體故。」如果能夠拯人之難,如己之難,這一點心便是諸佛菩薩的度生心,功德是無量無邊的!

 

甲、還金釧長途僕僕

 

羅倫,永豐人。明成化二年,往京會試,路過山東,僕人在旅舍旁拾得金釧一支。待路上走了五天,主人愁著費用不夠時,他才將這事說出來。倫立刻主張物還原主,僕人卻怕耽誤了試期。羅倫以為這必是婢僕們的一時疏忽,如果主人追究起來,怎麼得了!於是星夜跑回原處,果然是因婢女撥水遺落的,被主人拷問,正要尋死;又疑心到妻或私送,妻也正想投繯自殺。羅倫拿出金釧還他,當下全活了兩條性命。鄰人相信因果的,都把狀元來預期他。等到他趕到京城,已是三月初四了,倉皇地入場應試,榜發,果然大魁天下。至於有錢的人,又該學紹興的黃汝楫。當宣和年間,方臘犯境的時候,汝楫將資財埋在地下,正想逃難,卻聞賊擄得二千人,既要金帛贖出,否則屠殺。他毫不遲疑,立刻開發所藏,值二萬金,盡數搬到賊營,二千人皆得歸。後來他的五個兒子,開閣閱聞誾,俱得貴顯,黃先生真是個會該錢的人,也真是個會使錢的人!

 

乙、拾沉箱此恨綿綿

 

正德年間,崇明縣某姓,撐船為業。時當七月中旬,大風水漲,沿海居民漂溺致死的無算。在這種時節,會撐船或泳水的,真是救人種福的大好機會。但他偏不救人,只顧撈物。當他駕舟中流時,眼見有一女子手抱著箱,隨波而來,正攀船求救。他貪圖這箱,反用竹篙將人推開,那女子終於溺死了。他得到了箱,好不得意,趕著把箱子打開,內有庚帖一張,姓名生辰,正是他的聘妻。他再仔細地看,一點也不差,這一急非同小可,然而懊悔也來不及了!

 

二十、濟急

 

急是患難中的緊急處,遲了一步,便要誤事。如當飢寒、則衣食最急,當疾病、則醫藥最急,當死喪、則殯殮最急,當欠債、則追逼最急。在這種人情的迫切處,一時無所措手,極是悽涼。凡存善心的人,對於別人的事,原該看作自己一樣的關切。一遇到這種情景,便要下個決心,趕緊救濟。事關陰騭,報應最奇。世人每當杯酒宴樂的時候,誰不熱腸義氣,像煞有介事似的。但一朝有急,富者便要匿其財,只怕人向他借,貴者便要匿其力,只怕人來倚靠他。從前的熱腸義氣,不知到了那裏去了!總因他們的福德太薄,所以善緣雖然撞著,卻把行善的機會當面錯過。刻實說來,還不是他自己的一樁大損失?這就是佛經上頭說的「可憐愍者」了。

 

甲、公子遺書巧償官債

 

宋代王曾赴試,在旅館中,聽見母女二人哭聲悲切。從鄰人處探問,知因所欠官錢,一時無法清償,迫得將女兒出賣,故此哀哭。王曾聽了,到她們家裏問得清楚,開口說,「你的女兒賣給我罷。仕宦往來,相見也便。」即將她們所欠的官錢照數付清了,約定三天之後來娶女。看看三天過了,還不見人來,老母等得心焦,只得到旅館裏去找人。不料旅館主人對他說,「王曾已經跑了好幾天了。有書信遺下,託我轉交。」那知信裏不提錢銀的事,只叫她選擇好的人家相配。後來王曾三元及第,封到沂國公。

 

乙、奸商末日天散囤糧

 

囤積物資,害人不淺。囤積米糧,害人更甚。自古道,「民以食為天。」人生之急,莫急於食不能繼。性命交關,豈同等閒!在大荒年頭,力能救人之死而見死不救,反想在這個上頭打發財主意的,罪大惡極,無過於此,在天怒人怨之下,看他怎麼消受得了?當巴西大荒之年,有富人羅密,囤穀五千斛,藏在內室,封鎖得十分周密;還要索取高價,才肯糶出。一日,大風突起,門忽自開,把羅密所藏的穀盡散街上。最奇怪的,是將紅白兩色各歸一堆,顆粒不雜。貧民紛來拾取,爭先恐後,一時都拿光了。羅密一場驚愧,竟自縊死。從來為富不仁的,無一能免絕境,何益何益?再看全琮因受父命,運米一千餘石到吳出賣,當地適值旱荒,他就將米完全賑饑,空船而返。父反深奇之。全琮字子瑾,越人,父名柔,都是知名之士。後來子瑾在吳做官,爵封錢塘侯。看上列兩事,一生而榮,一死而辱,正是君子落得做君子,小人枉費做小人了。

 

廿一、憫孤

 

凡無倚無靠的,叫做孤。孤兒者,父母雙亡,或父亡母嫁,伶仃孑立,是所謂「窮而無告」的人。全仗社會上的公正人士同情憫惜,才有生路。這種現象,太平盛世尚且不免,何況荒年大劫?近幾年來,不知有多少孤兒流離失所,更不知有多少的天才被埋沒了。這是國家的損失,也是整個民族的損失。不但要趕快的養,而且要趕快的教。他們將來既可成為國家良好的公民,又可給與國家以莫大的貢獻。現在各國都深切的感覺到兒童是代表著將來國家的權力,都在那裏運用社會的或國家的力量,給他們以教育和培養。中國各處,待救濟的兒童,比各國都要多。所以我們一方面務要合力的支持現存的教養院,一方面還要繼續的發起更多的教養院。凡肯盡力教養孤兒的,他的祖宗固要感謝,國民也都要感謝。我們有緣植福,豈可隨便錯過?

 

甲、創良模流芳千古

 

蔡璉,江蘇揚州人,是我國首創育嬰堂制度的偉大人物。他開始辦理育嬰堂的方法,是以四人共養一嬰。那個時候的生活程度低,每人只要月出銀一錢五分。凡遇路遺子女,收到社中,招貧婦領乳,月給工食銀六錢。每月初一,驗兒發銀,考其強弱比例,以定賞罰之數。三年之內,聽人領養,仍須調查清楚,方才核准。這個辦法推行了,不但可以恤孤,並且可以濟貧;既可消除一時溺嬰的惡俗,又可興起四方好善的慈心。世間的功德,無過於此了。育嬰堂自從蔡老先生提倡之後,各處郡邑村鎮,就有不少倣行的。現在社會的組織是比以前嚴密得多,各種物質的條件也比以前完備得多,懷念先賢,應知奮勉!

 

乙、吞遺產枉送天年

 

信州劉君祥,子尚幼,臨死時候,對弟君祺說道,「如果我死之後,弟能為我保全家財,地下決不忘報。」那知君祥一死,君祺就設計將姪兒驅逐出去,把全部家產吞沒了。五年後,鄰人張善祥忽然在路中過見君祥,對他哭著說,「吾子為弟所害,這裏有信一紙,多勞轉致!」善祥聽說,才悟到君祥早經去世,不覺大驚。回到家中,即將信付給君祺,他一時還不肯信。一日,君祺正和客人共飲,忽大叫道,「兄來也!」嘔血數斗,兩手如懸而死。凡屬孤兒,都無依傍。若趁他可欺,乘機騙害,或佔田產,或奪財物,或橫加勢力、使他不敢不依,或詭派差徭、使他不敢不服,豈知我既欺人之孤,天必嫉我之惡,報應之來,是毫釐不爽的。

 

廿二、容過

 

過、是偶然的錯,或是無心之失,賢者不免,何況凡夫?一件橫逆之來,只消寧省片時,便到順境。杜牧詩說,「忍過事堪喜,」便是這種境界。譬如在草莽中行路,荊棘在衣,只須慢步緩解,切莫焦燥!即使人家有錯,也須看他是何等樣的人:如他是比我賢的,我當順受,待他自悟;如他是和我一般的,大則以理遣,小則以情恕;如他是比我不如的,便不足計較了。前賢道,「先思我所以取之之故,隨思我所以處之之法。」只要反求,道理自見。一番經歷,一番進益,省了多少氣力,長了多少識見!況且常見己過,便常向吉祥中行,可以得福;自認不是,人家不好再開口,可以免禍。尚書說,「必有容,德乃大;必有忍,事乃濟。」曾文正公也說,「世事讓三分,天空地闊;心田培一點,子種孫收。」所以君子對於自己,常於無過中求有過;對於他人,常於有過中求無過;正直律己,和惠待人,不肯說人理虧,也不願自表理直。他人有過,只有曲為掩護,勸導改悔,望他做個好人而已。至於學佛的人,不執我見,不怨人天,愛敵如友,怨親平等。如果能夠做到受惡罵如飲甘露,遭橫逆如逢至寶的時候,那就大家都要向你恭喜了。

 

甲、謙君子安享福壽

 

強富,淮安人,持身謹慎,接物謙和。元旦,有小人恃酒放肆,登門辱罵。富閉門不理,家人都覺得不平。富說,「當此良宵佳節,誰不飲酒?醉後放肆,是常有的事,何必同他計較呢?」這天晚上,富夢神說,「你在天臘之辰,能夠忍人所不能忍,上帝嘉賞,將福壽賜給你了。這和彭矩的事相仿:有人偷菜,矩只作不知;有人侵地,矩也作不知;那佔地界的人被訟,還去代求免責。後來里中連受水災火災,獨彭氏一家保全無恙。強富和彭矩,可謂後先輝映了。

 

乙、狠太守抱痛西河

 

徐某,高郵人,在明朝萬曆年間,歷官郡守。生平不能容物,衙役如有小過,必受重責。一隸違了期限,發打三千板,當時死在杖下。隸子年幼,因過受驚嚇,也竟死了。隸母,亦慘痛弔死。三條性命送在他的手中,一點也不擺在心上。後來解任回家,身旁只得一子,極是鍾愛。一日,兒子忽然生病,對父親說,「他來追我了!」徐問誰,兒答,「我也不認得,他只說,有何大罪,殺他一家三人?」說完便死,後嗣竟絕。從古有勢要使盡,不肯稍留餘地的,每每弄到家破人亡,子孫零落。怎不想寬和厚德,才是載福之基?看他富貴下場,都緣刻薄太過!

 

廿三、持戒

 

佛典中常將大地來比喻戒律,如智度論說,「若人欲求最大善利,應當持戒。戒如大地,一切萬物有形之類,皆依地住;戒亦如是,一切善法皆依戒住。」又如薩婆多論說,「戒是佛法平地,萬善由之而生,一切佛弟子皆依之而住。」這樣看來以戒為基,如住大地。物厚無過於地,德厚無過於戒;一切善法依戒而住,亦如世界萬物依地而住。常言道,厚德載福,何況戒德?看上文俞淨意早年作福,只因欠個德字,便如在沙中建塔,不能成立;直待他刻意修德,才有轉折。便知必有厚德,才能載福。但要知道福德因緣,戒德最高最勝,決不是一般散善所能比擬的。所以出曜經說,「戒德之香,上熏諸天,徹十方界,閉塞禍門,不漏諸欲。」順正理論又說,「諸天神眾不敢受持五戒者禮拜,國王大臣亦不敢受具戒比丘禮,蓋懼損功德促壽命也。」受戒前後,今此略說。戒中最重要的,是殺、盜、淫、妄,再加飲酒一戒,即在家兩眾可持的五戒。如果不能全持,或一、或二、或三、或四,都可隨意;總要看自己的力量如何,不要敷衍門面。須知受戒而能持守,功德是無量無邊;但受戒而不能持,就比不受戒的人還要加倍犯罪;而受戒法時,務要以勇心自誓,決斷持守,方才能夠得戒——這些都不可以不明辨的。至於受戒之前,先要受三歸依,即歸依佛、歸依法、歸依僧。歸是歸投,依是依託,如人墮海,見有船來,即便趨向,是歸投義;上船安坐,是依託義;生死是海,三寶是船;眾生歸依,如登彼岸。

 

甲、律行精嚴海神歸敬

 

昔有諸比丘渡海,遇大風浪,船被撞破。有少年比丘抱得一板,求生有望了;忽見水中有上座比丘勢將沉溺,想到佛戒有說,遇利樂事先與上座,即時將板擲讓。上座得板,飄浮到岸。那時海神被少年比丘的精誠感動了,便將他接住,安置岸上,合掌讚說,「我現在要歸依堅持禁戒的人。你在危難之中,也能持守佛戒,實在是難能希有的,請求接受我歸依!」事見大莊嚴論。

 

乙、宿因差別弱弟沉淪

 

迦葉佛時,有兄弟二人,俱出家為沙門。兄持戒求道,而輕布施。弟布施修福,而嘗破戒。兄從佛出家之後,得羅漢果,但衣食每感缺乏。弟生大力象中,能戰陣卻敵,為國王所愛,瓔珞飲食時常充足。那時兄得神通,知象是弟,對象宣說往因。象聽後,即識宿命,憂悔不食。國王知道,便向羅漢請問。兄詳告前因後果,國王感悟之下,即受歸戒,並廣布施。事見譬喻經。

 

廿四、念佛之一

 

人之一生只是無始無終生命大流中現出來的一節,不是那年生後才有的,也不是那年死後便無的。一死一生,不過是生命流中的一種變化假相,總是相續不斷地生滅變化著。如果要徹底免除一切的痛苦和罪惡,就非要尋出一個無上的法門來從中解脫了不可。釋迦牟尼佛就是一位先覺者,他說出無量的妙法,教化眾生,使個個都可以得到解脫。因為我們的一念心性,本來與佛同體,佛雖已悟,而無所增;我雖猶迷,而無所減。但我們從那裏下手好呢?善導大師說:「若欲學解,從凡夫地,乃至佛地,一切諸法,無不當學;若欲學行,當擇其契理契機之一法,專精致力,方能得其實益。」在阿彌陀經中,釋尊無問自說,「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其土有佛,號阿彌陀,今現在說法。」只要真信切願,念佛名號,即得往生。所以大集經指出,「末法億億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佛,得度生死。」一切法門大都要仗自力斷惑證真,才能了生脫死;這念佛法門,是自力和他力兩皆具足的。其法極平常,雖愚夫愚婦一律都能得益,卻又極玄妙,雖等覺菩薩不能出其範圍。真是下手易而成功高,用力少而得效速了。

 

甲、淨業精純預知時至

 

省元法師,蓬萊人,民國庚午,住北京拈花寺,兩次閉關,共歷九年。出關後,四眾請開示,元說,「文字般若,口頭三昧,都不中用;唯在行住坐臥四威儀中,單提一句阿彌陀佛,時時覺照,字字分明念去,加以真信切願,決定求生西方,自得真實受用。」壬申九月二十四日,飲食稍減,體力漸微,依然精勤念佛。有勸延醫者,元說,「時節已至,何用醫為?」至二十六日,常問時刻。二十七日夜半,起身趺坐,抬頭西望數次,含笑而逝。世壽七十二歲。

 

乙、佛慈廣大隨念蓮生

 

張善和,唐代人,以屠牛為業。臨終時,見牛數十作人言,「你殺我!」善和對妻說,「趕快請僧來為我念佛!」僧到,對他說,「經言,若有眾生作不善業,應墮惡道,至心具足十念稱阿彌陀佛者,除八十億劫生死之罪,即得往生極樂世界。」善和道,「地獄至急,我也來不及取香鑪了!」忙著一手舉火,一手拈香,向西厲聲稱佛。未滿十聲,即說,「佛來也,已與我寶座!」說完便逝。此事可引印光法師之說為證,「五逆十惡之流,臨終能生大慚愧,生大怖畏,志心念佛,隨即命終,亦得往生。以佛慈廣大,專以度生為事;一念回光,即蒙攝受,所謂帶業往生也。」

 

廿五、念佛之二

 

念佛固然是背塵合覺,返本歸元的第一妙法;而於在家人分上,更為親切。在家人身在世網,事務多端,只有念佛一法,最為方便。早晚在佛前隨分隨力,禮拜持念,迴向發願;此外行住坐臥,語默動靜,穿衣吃飯,一切時處都好念。果然痛念無常,用心真切的,便不論公私幹辦,八面應酬,鬧靜閒忙,苦樂逆順,也和他念佛兩不相妨。念佛功課,隨人而定。當念佛,要字字句句,聲心相依。當誦經,要勻勻淨淨,不快不慢。當迴向,要從自己心中發出真正大菩提願,普願一切眾生同生極樂世界。平日須要專以念佛為正行,更將布施、作福、持戒、和一切於世於人有益的事,不論大小多少,都把來迴向西方;常使一念不斷,念念在彼,那就淨土緣熟,到臨終往生,便如輕車就熟路一般了。阿彌陀佛的大願大力,譬如一隻大船,無論何物,但得上船,即到彼岸,不憂沉溺。卻是順水順風,是上船以後的事;假如你不肯上船,將如之何?所以蕅益大師說,「得生與否,全由信願之有無;品位高下,全由持名之深淺。」念佛的人要注意,這個淨土法門,是以信願行三為宗要的;三法具足,決定千修千生,萬修萬生!

 

甲、慶西歸放下一切

 

歐陽柱,字石芝,新會人。從楊仁山學佛,歸心淨土。與人談及西方,歡喜之情,無以復加。在他之意,實舉世出世間一切可喜可樂的事,無有能勝過生淨土的;可見他的信願之心,至真至切,因此常能感人歸向淨宗。為推行素食計,創設功德林蔬食處於上海。民國二十一年正月初示微疾,終日念佛。有以家事相問,柱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惟念佛生西,是真實事,世間事一切不管了!」至十五日,西逝。臨終安詳,默持佛號,直至氣盡,唇乃不動。次日換衣,四肢柔軟。三日大殮,面潤有光。第七日,其常修淨課樓上,忽有白煙如雲,香氣馥郁,滿堂繚繞。

 

乙、耽世務偏說三頭

 

張祖留,勤於世務,雖肯信佛,但無決心。一日有僧來探望,對他勸告,謂生死事大,急須念佛。張謝以三頭未了。僧問,「這話怎麼說?」他道,「親柩未舉,男婚女嫁未畢。」僧別去不久,張忽然去世。僧來弔,作詩道,「吾友名為張祖留,勸伊念佛說三頭;可怪閻公無分曉;三頭未了便來勾。」人命在呼吸間,一寸時光,即一寸命光。人生在世,年年可死,日日刻刻可死;不序勳,不序德,不序齒,一息不來,便分今古。倘不早為打點,姑待一刻,萬一這一刻速駕之帖到來,可不手忙腳亂?僧詩雖淺,大可醒俗!

 

人鑑 跋

 

懺悔學人獨立印行羅漢菜雜誌有年,每期刊布萬餘冊,編制以故事圖說為主,利人溥矣。余感其願力之宏,來意之殷,遂與重訂圖說編法,以說理與故事對照為第一重,故事中正反對照為第二重,文與畫對照為第三重,欲以重重相攝方便,引人入勝耳。五組既刊,收效可觀,乃絡續編至二十五組。因唐太宗追讚魏徵有言,「以銅為鑑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鑑可以見興替,以人為鑑可以知得失,」取名人鑑焉。憶此書脫稿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宣告和平之日,今執筆為跋,時局已險惡萬狀,為念心地平則一切皆平之說,則一切胥由心地之未能平可知也。天如禪師答弟行遠書云,「鑊湯無冷處,然亦有同劫不同受者,惟當守分隨緣修身俟命而已。」今日鑊湯雖無冷處,人鑑畢竟是導人於守分隨緣修身俟命之書。果眾生心地悉平,大地鑊湯冷卻,人鑑歸於無用之時,則何善如之?余日禱之!

 

民國三十六年八月八日爸爸節李圓淨跋

 

來源:www.bfnn.org


© 2008 -2024  Phật Học Online | Home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