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
叮嚀:聖嚴法師談天下事 2
聖嚴法師
05/07/2018 08:28 (GMT+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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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包文化
  
  紅包文化原本是人際關係的潤滑劑,在東西方文化中都有這種風氣。
  
  以東方文明國家的日本為例,如果家屬親友之中,有人畢業、升官、生子等等,必定會送一份禮物。歐美國家也有送禮的習俗,或是送一張面額不大的支票,用信封包起來,表示慰問、感謝、祝福、關懷。
  
  送現金或支票是因為不知道要買什麼東西送給對方才好,買了如果不合用反而形成浪費,乾脆送個小現金袋反而比較實際。
  
  送小禮物或小現金包,都不是什麼壞事,若是變成打秋風、拿回扣、行賄賂、繳陋規費,就很糟糕了。兩者之間並不相同,如何認定,倒是一門大學問了。
  
  以佣金制度來講,世界上各行各業都有這種規矩。在商場上,中間商把不認識的雙方介紹認識,使雙方可以達成交易,合作生意,中間商向雙方或其中一方拿一些正當的佣金,這是被允許、被認定,也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事。
  
  中國古代衙門都有不成文的陋規,人民請求辦事必須給錢。這個部門要錢、那個部門要錢,每一部門都要錢,這就是陋規。吏治中不應該有陋規。但若收取正常的服務費,也被今日的文明社會所接受。
  
  若把陋規轉換成明文規定的服務費用,例如,我們現在去戶政事務所申請戶籍謄本等證明文件,或到法院辦公證,也都要繳費,這不是紅包,就不會形成管理上的困擾。
  
  有些行業,收取不成文規定的費用,那就不是很好。例如,旅館、餐廳,老闆給服務生的薪水很少,服務生要靠客人給的小費維持生活,這麼一來,客人給的小費多一點,他們的服務態度就好一點;客人給的小費少一點,他們的服務態度就會差一點。在美國、香港都有這種風氣。
  
  這種風氣也要改,應該是老闆給服務生足夠維持生活的薪水,把服務生的薪水算在成本中,就不致發生服務品質參差不一的情形了。
  
  站在佛教徒的立場,紅包應該是象徵性的,代表著人與人之間的相互勉勵、彼此關懷,也沒什麼不好。問題是在紅包的大小,如何拿捏得恰到好處,這倒是一項值得注意的學問。
  
  西方人送禮,普通是送小禮物,有特殊的關係或者特殊的情況,也送大禮物、大紅包,但那是送禮者的高興,不是行賄,也不望回禮。一般人送禮的目的,只是當作人與人之間的潤滑劑,所以,根本沒必要送大紅包。
  
  在臺灣的情況卻有些變質,由於有些人要達成某種目的,就送個大紅包,紅包越大,達成目的的可能性越高。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軟」。這麼一來,就有賄賂的事情發生了。
  
  最近爆發臺大醫院的醫生收紅包的新聞,其實這種情形存在已經很久了。在我們信徒之中,也曾有好多人遇到過這種情形,特別是外科醫生,如果不給他紅包,不會很快替你開刀;即使開了刀,也不保證一定開得很好。但是,我就沒聽說榮民總醫院的醫師有這種風氣,原因可能是榮總的年齡尚輕。
  
  臺大醫院太老了,紅包陋規已經存在很久,尤其是幾位名醫,名氣越大的,要求的紅包也越大,名氣小一點的,紅包就可以送小一點。這種不成文的規定,很多人早就知道了。
  
  所以,在好幾年前,臺大醫院就以「房子大、架子大、伸手大」而聞名,現在輿論界期待他們改革的聲浪很大,相信臺大醫院會有所整頓的。
  
  生病的人總是希望快點把病治好,多花一點錢,少受一些苦。因此,即使臺灣大學的教授去臺大醫院看病開刀,照樣要遵守特殊的紅包文化,乃至法官、警官、各級行政官,為了消災,大家也一樣送紅包。有些送不起大紅包的人,可能就得不到較好的醫療機會了。
  
  趁人之危的大紅包文化,必須經常性地清理改革,否則,過了一段時間,還是會舊病復發。
  
  至於小紅包的禮尚往來,倒是無傷大雅,反而是人情味的表現。


讀書風氣
  
  現代的年輕人,比較喜歡漫畫、趣味讀物和消遣文章,對於哲學、宗教、文學等經典之作則興趣不濃,這個現象應該加以正視。
  
  由於科技文明進步,工商業發展,導致人類生活品質、生活條件和生活環境的轉變,也帶來人對精神食糧傾向的轉變。
  
  臺灣的社會,在各方面都受歐美和日本的影響,在文化方面也不例外。通常是歐美開風氣之先,日本追隨其後,臺灣也跟著跑。
  
  有些人也許憂心忡忡地認為:「不要看這些無聊的東西,徒然浪費時間,也對身心無益。」但是,他們不看這些東西才覺得無聊,這些東西至少可以暫時填補他們心靈的空缺,紓解一時心情的苦悶。
  
  美國的文化風潮,大約以十年作為一個轉變的週期。當美國人的讀書風氣一換,日本也隨即跟進。當歐美有新的暢銷書上巿,在一週到十天之內,日譯本就會問世。因此,歐美與日本聯手,很快地形成一股全球性的風潮。
  
  臺灣這麼一個小的島嶼,若想要倒轉過來,做到以臺灣影響日本,再影響歐美,不可能辦到。不過,我們可以因勢利導,把不利於青少年的讀物內容,加以淨化。
  
  所謂因勢利導,就是因應現代人喜歡閱讀什麼形式的書刊,出版家可以模仿、學習,但其內容必須加以淨化。
  
  例如,臺灣現在有幾位漫畫家就跟日本不同。日本的漫畫以消遣性的黃色漫畫居多,所謂成人漫畫充斥巿場。而我們的蔡志忠卻把《老子》、《莊子》、《孟子》、《論語》、《六祖壇經》、《阿含經》等古經典,用漫畫方式加以詮釋,非常地生活化、形象化、趣味化,但是,經典本身的哲理還在裡頭,因此可以產生淨化人心的作用。
  
  寫書也是一樣,應鼓勵培養一批人,寫一些現代人喜歡看的書。例如,林清玄的散文,短短的,只有數百千把個字,很少洋洋灑灑數千數萬字的長篇大論,現代人就很喜歡看。現代報刊上的文章,多半朝著短文發展,因為現代人的時間少,沒辦法也缺少耐心來看完大部長篇的文章。
  
  另外有一些人,喜歡看傳奇,我們也可以把一些淨化的思想寫成傳奇故事。不過,真正的好作品,一定具備可讀性、知識性及趣味的藝術性,也必然能夠吸引廣大的讀者群,改變讀書風氣的傾向。
  
  因此,如果以內容淨化、形式合時宜的方式來做出版,由文化出版界來共同注意此一問題,還是可以挽回社會歪風,而不是一味地跟著歐美、日本的潮流走。
  
  今天國人更嚴重的問題是,沒有養成隨時讀書的風氣,也少有開卷有益的觀念。許多人寧可將大把的金錢花在吃喝玩樂上面,卻不願買書來讀;有些人雖然購買了好多大部頭的圖書,卻當作骨董陳列品那樣地裝點書架。所以,如何鼓勵少讀書的人多讀書,如何創造一個愛讀好書的時代風氣,是很重要的事。


功德會
  
  現代社會有越來越多的功德會。顧名思義,功德會就是鼓勵大家來做功德的,但是,要怎麼做才確定有功德,必須從幾個方向來討論。
  
  功德會本身有遠大的目標、正確的觀念,因而得到很多人力的支持,很多財力的支援。那麼,發起的人和參與的人,都有很大的功德。
  
  有一類人創立功德會的目的,在於為個人牟私利,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做的事情自私自利,這類的人就一點功德也沒有了。
  
  有人因為不瞭解功德會的實際運作,僅以為花錢支持功德會就有功德,誤信漂亮的口號和表面化的理想,沒有經過調查就幫忙功德會。這種人心存善念,還是有一點功德的。
  
  但是,要做功德的人,最好做一下巿場調查,例如,領導人是誰、在推動什麼活動、組織發展目標是什麼。如果是去支持自己可以認同的功德會,就有更大的功德。
  
  有一些新成立的團體,有其遠大的目標、進步的方法,將來也可能後來居上,做得很好,所以,新成立的功德會未必就是不好的。
  
  功德會本身是人民團體,必須受政府監督,如果政府的監督工作做得很好,那麼,政府本身也是在做功德。
  
  如今在臺灣的各式慈善團體,如雨後春筍般頻頻成立,如果政府無法好好地監督,正好有人假藉行善的美名成立功德會,以圖一己私利,那麼,這種功德會根本無法為社會圖公益,對社會也毫無功德可言。
  
  不過,功德會的觀念仍然是值得鼓勵的,不要懷疑他們,但是要瞭解他們究竟在做什麼;瞭解之後,自己願意的話,就可以支持他們。如果有越來越多的人發起行善的風氣,為社會做更多福國利民的事,社會風氣也會越來越淨化,真是大功大德呀!


修行與明師
  
  社會上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修行的行列,這是可喜的現象。但是,隨之而來的問題是:要找那位師父來教導修行呢?
  
  修行要找「明師」,明師不一定是有名的名師,名師也不一定都是明師。
  
  明師是光明磊落的師父,他們往往是腳踏實地、實實在在、實至而名歸;不會刻意造勢、打知名度、自我吹噓。
  
  真正的明師對佛法的知見,必然下過很多的工夫,花過很長的時間。在修行方面,不論他們是專攻那一個法門,必定曾經身體力行,實修實證,也曾追隨過一位乃至幾位高明的師父,在明師座下擔任過數年侍者或學生,接受指導。自己具備了自修的能力,建立了堅定的信心後,又去修行一段時間,直到因緣成熟,才可以走入人群,廣度眾生。
  
  如果因緣不成熟的話,也沒有關係,自己再繼續修行,努力不懈、精進不怠。也就是說:「達則兼善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像這種明師,對佛法有非常深入的認識,對修行有非常深刻的體驗,懂得教導別人修行的方法,指導別人研究佛理的方便,故而能夠利益眾生。這才算是明師。
  
  也有一些人自己修持非常好,但是口才不好,也欠缺教導別人修行的技巧,這類人也可能是明師。但去找這種明師討教的人,必須本身已具備辨別明師的條件,知道如何從這種不善於教人的老師處,得到正確的指導和影響。可能老師一句話也不講,學生和老師住在一起,觀察老師的言行舉止和生活動靜,本身就是身教,從身教中得到益處,這也是明師的一種。
  
  不要誤以為有名的人就是明師,如果僅憑名氣,就認定他們是明師,是很冒險的。
  
  因為有一些「名師」,可能在出了一陣子鋒頭之後,突然銷聲匿跡,他們的徒眾也煙消雲散。原因是他們自己只會耍噱頭、賣聰明,沒有真實的內涵,雖然有了名氣,但當人家識破他只是虛有其表、故弄玄虛時,便自然而然地被淘汰。這種人雖是有名之士,卻不能被視為明師。
  
  所以說,有名未必是明師,明師未必就有名,而有名的人當中一定也有明師,並不是有名就一定不是明師。
  
  至於如何判斷他們是不是明師呢?
  
  作為一位明師,人格的平實穩定、明朗慈悲最重要,如果情緒化、多樣性、故作神祕,使人覺得莫測高深,即使在某一時間會幫到你一些忙,可是,他經常讓你覺得捉摸不定,有依賴感,又有恐懼感,既會使你有些安全,又讓你覺得困擾。這樣的老師就有問題了。
  
  其次,自己多瞭解佛法,以正確的因果觀及因緣觀作為基本原則,也有助於考察他是不是一位明師,要不然僅以對方有名就盲從,擁有許多徒眾就信服,也可能得到負面的效果。
  
  明師難求,必須有福報、有智慧才能找到明師,並且從師父那裡得到解決人生困境的方法。


核能發電
  
  不同的發電方法,或多或少都會破壞自然環境,我們要做的是盡量減少對環境的破壞,大家以理性、互信的態度來溝通這個問題,而不只是一味地主張「我就是要蓋」或「我就是反對」。
  
  我們法鼓山位於臺北縣金山鄉,就在石門和翡翠灣的兩座核能發電廠之間,兩邊的距離都是六公里。據專家說:「因為風向的關係,輻射塵和空浮物質都不會飄到金山,對法鼓山不會有危險。」但我們的前後都是核能發電廠,如果核能放射線的外洩對人體有害,而又不能防止其外洩的話,要到法鼓山去,只有穿過陽明山往金山這條路是安全的,因為從淡水到金山,或從基隆到金山,都要經過核電廠的近側。
  
  我對核能發電的瞭解不是很深入,如果真的像反核人士所說的那麼可怕的話,我也希望核電廠通通不要建。不僅是為我們法鼓山,也為臺灣全民的安全。
  
  他山之石,可以攻錯。先進國家,例如,美國、日本都在建造核電廠,使用核能發電,因為既經濟又實惠,對提昇國人生活品質、繁榮經濟環境都有貢獻,問題在於是否危害到生命的安全。
  
  安全的顧慮包括:1.核能發電的反應爐產生的放射線,到底危險到什麼程度?2.燃燒過的鈾廢料究竟如何妥善地處埋?我在美國看到的相關報導中指出,美國在人跡未到的沙漠中造一條隧道,有十公里深,裡面是一個大倉庫,核廢料就藏在裡頭,避免對人產生不好的影響。
  
  此外,臺灣核電廠附近海域發現的所謂秘雕魚,是不是受核能輻射的影響?到底是不是因為核電廠排出來的水溫變化所造成的,或者根本是一種突變的魚種?能不能通過研究方法而得到一個確實的答案?
  
  政府為人民謀福祉的同時,應該想辦法澄清人民的疑慮,好讓人民安心。
  
  讓人民安心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能夠排除所有安全方面的顧慮,反對的聲音就會少一點。但在民主社會中,做任何事,都會有反對的意見。
  
  我是出家人,主張恢復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可能的話,全世界都不要用電,因為不論用什麼方法發電,問題都很多。但是,時代進步到這個階段,已經不可能走回以前那種不用電的路,今天我們能做的,只是減少破壞環境的程度,延緩世界毀滅的來臨。
  
  也就是說,即使核能發電很安全,也不應該永無止境地增加對核電的依賴,及漫無節制地浪費電力,能少用就當盡量少用。因為除了水力發電,不論火力發電或核能發電,都會對自然環境造成負面的影響。
  
  站在出家人的立場,我希望全體人民及政府,以理性、互信的態度來通盤檢討這個問題;也希望大家以惜福、培福的觀點來正視這個問題。但願大家一起來愛護自然環境,珍惜自然資源,好讓五百年後的人類子孫,尚有一片土地可以居住。


佛教選舉觀
  
  宗教徒也是社會公民的一個成員,應該關心政治、參與選舉,投入選賢與能的行動。小則是為淨化選風,大則是為服務社稷。不過,該如何關心、怎樣投入,宗教徒應該採取有所為、也有所不為的態度。
  
  宗教徒的觀念和一般人不盡相同。宗教徒有悲天憫人、高瞻遠矚的胸襟,為了救國救民、救世救人,願意奉獻一己之心力,像這種人若不投入選舉,參與政治活動,實在很可惜。
  
  若是避談選舉、遠離政治活動,和現實社會環境脫節,和人群疏遠,宗教就不能對社會產生正面的影響力,因此,我贊成宗教徒應該投入選舉。
  
  我認為,一個宗教團體本身,有其宗教目的的事業,所以不是一個政治團體。因此,宗教不能以其教會團體的名義主張:「我們要支持某某政黨的某某人」,或是說:「我們屬於某人的政黨、某某人的選民」,這樣就變成政教合一,對政治活動、宗教活動來說,都已不單純,反而會由於政潮起伏而為宗教本身帶來問題。
  
  政教合一在過去的西洋史上,曾經施行過以宗教來指揮政治的事實,現在的大趨勢則是採取政教分離的方式,只有少部分回教國家依舊是政教合一。
  
  在釋迦牟尼佛時代的印度,已是政教分離的社會。當時有十六個大國家,還有許多零星小國,釋迦牟尼佛的祖國是個小國家,他是在許多強國環伺下出生的。後來,釋迦牟尼佛像孔夫子一樣,周遊列國,每個國家都去,幾乎每位國王都接受他的教法,他也支持每一位國王、幫助每一個國家,他以佛法的精義幫助他們,建議國王們當如何勤政愛民,如何實施善法仁政,用正法治理國家。
  
  直到現在,正統的佛教徒們,還是秉持這種態度,堅持這種理念。
  
  現在的許多國家有很多政黨,每一個政黨都有可能執政,如果宗教團體屬於某一個黨,會使單純的宗教活動變得複雜化。例如,你支持的政黨執政,你擁護他,他當然也幫助你;但是,當他成為在野黨,而另一個政黨執政時,你辦一些宗教活動,執政黨會以為是反對黨辦的活動,反而增加不必要的政治麻煩和誤會。
  
  作為一個佛教徒,不應該以宗教團體的名義加入任何政黨,可是宗教徒都是自然人,不妨以個人的名義參與政黨,加入政黨選舉,以及參加競選活動,去投入政治舞臺。但是,若以佛教某個團體名義,或是全體佛教界支持某一特定的政黨、特定的候選人,則對佛教可能是一種傷害,常常會被捲入政治動盪的漩渦,對國家也未必幸福。
  
  每當選舉時,我總鼓勵法鼓山的會員要全員投票,每個人都要珍惜自己手中的這張選票,投給和我們理念相近的政黨及候選人。
  
  選黨和選人同等重要,選黨不是因為這個黨很大或很小;這個黨有很多財產或沒有財產,而是要選黨的政綱政策。因為政策好人民就有福,每一個黨的政策主張常常會改變,在投票時,也要看黨的政策是否符合國家現階段的福祉。
  
  在我們法鼓山的會員之中,有好多本來就是各政黨的黨員,我鼓勵他們為了忠於所屬的政黨,應該接受黨的領導,支持黨的決策,否則就會失去身為某一政黨黨員的意義。
  
  法鼓山有各種不同的政黨黨員,而我們的結合,是為推動法鼓山的理念「提昇人的品質,建設人間淨土」,不是為了政治的目的,所以,我們不可以、也不會用法鼓山的體系和名義,來支持某一特定的政黨或候選人,但我們絕對要去投票,選出各自心目中的適當人選。至於其他的宗教單位如何,自有他們自己的想法,有他們行動的自由,我無權置喙。


父母同意後再出家
  
  出家不是兒戲,而是經過審慎考慮之後所下的決心,故也不是人人都有因緣,都能出家的。
  
  成年人未徵得父母同意,逕自選擇出家的路,在原始佛教中有例可循;在現代法律上,成年人也有權這麼做。但是,以整個社會的倫理道德及情理法等各個層面來講,如果你想出家,能夠事先徵得父母的同意是比較妥當的。
  
  在戒律中有這樣的規定:「未成年出家,必須徵得監護人同意;丈夫或妻子要出家,必須徵得配偶的同意;軍人和政府官員要出家,必須取得長官許可退役離職的同意,否則的話,就不能出家。」
  
  但是,並未規定「成年人出家,要徵得家人的同意。」這和當年釋迦牟尼佛出家的典故有關。
  
  釋迦牟尼佛在沒有告知父母親的情況下就去出家了,他的父親派了五個人去追他、陪伴他,他把那些追他回家的人,通通度化出家了。後來,釋迦牟尼佛回去探望他的父王時,也把釋迦族裡許多的年輕人度化出家,甚至,連婦女都跟著他出家去了。
  
  由戒律和原始佛教的成例來講,今日的青年不辭父母而去出家,是有例可循的,尤其是大學剛畢業的年輕人,如果告訴父母:「我要出家。」絕大多數的父母們是不會准許的,這些想出家的人就乾脆自己去出家了,他們心想:「反正我已經成年了呀!」在法律來講,成年人有選擇自己前途的權利,可是,大學剛畢業就不辭而別去出家,今日的社會輿論能同情,也會出現抱持懷疑態度的聲音。
  
  我的看法是:成年人為了表示對父母的尊重,向父母說一聲也是應該的,如果父母不同意,有些父母甚至會對要求出家的子女說:「你要怎樣都可以,就是不會讓你出家。」碰到這種情況,就要用智慧、用信心、用耐心來取得家人的支持了。
  
  有兒女要出家,對於一般的父母來說,是很難理解的,一時之間是難以接受,甚至以為是極其悲哀的事。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出家的人就不要太心急,不可做得太絕,以免讓父母太傷心。
  
  在經典中就有類似的例子。曾經有一位比丘要出家時,父母非常反對,就把他關起來,還說:「既是我的兒子,寧可讓他死,也不可以讓他出家。」兒子從被禁閉那天起,拒絕飲食,他的父母眼看兒子快要餓死了,終於首肯,讓兒子出家。
  
  我曾編寫過一本《聖者的故事》,該書中有這種故事,有些父母看到後,還特別向我建議:「法師少寫這種文章啦,你鼓勵人家用絕食來達到出家的目的。」我回答他們說:「出家是出於個人的意願和堅貞的決心,願將一己的所有,奉獻給宗教,再以宗教家的慈悲和智慧,奉獻給廣大的社會,普濟一切眾生。不是我鼓勵這種作法,而是真有這樣的故事。」
  
  我一向不主張用激烈的手段達成任何目的,如果出家的動機正確,當用委婉、溫和、懇切、忍耐的方式,取得父母和家人的同意,至少使家中有部分成員認同。如果全家人都反對的話,要讓他們先接觸佛教,瞭解現在的出家人在做些什麼。當父母和家人發現出家人的生活比在家人更積極、更充實、更愉快、更有生命力和使命感時,就會同意子女出家了。我常說,出家不是為了逃避現實,乃是為了負起救人救世的重責大任;若無大志宏願的人,是不能出家的,身心脆弱而禁不起挫折磨鍊的人,也是不應該出家的。
  
  我有一位弟子來出家時,已經四十多歲了,她的父母、兄弟姊妹都不贊成,全家通通反對,我便告訴她:「妳還是回去吧,不要出家了。」結果被家人帶回去三次,但因她的意志很堅定,到第四次來寺裡,終於獲得了父母的諒解。出家之後,心態平穩,為人積極熱忱,非常照顧俗家的父母,因此也讓俗家全體家人都改變了對於佛教的印象和態度,常到我們寺院裡來參加做義工等各種有益身心的團體活動。
  
  出家這條路不是一般人想像的那樣消極,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走得上來的,所以,我並不鼓勵。但是,若有人已想清楚、已下決心、已發宏願來出家的話,我會讚歎,我會接受,我會成全。社會的各種層面都應當培養優秀人才,宗教界出家分子的優劣,也會影響整個國家民族的品質。


無婚生子
  
  在現階段的社會倫理制度下,一個女人「只要孩子、不要夫子」的作法,對個人、對孩子都會造成傷害。
  
  現代人都希望擁有一己的想法,而且怎麼想,就要怎麼做,就像一句現代的流行語說的:「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這種想法太自我中心了,不僅自私霸道,而且不顧全體大眾的利益。
  
  人不可能離開群體而獨立,既然生活在群體中,就必須顧及群體的利益,彼此守望相助。若太伸展個人主義,會危害到整體大眾的利益。整體的利益受到危害,而自己是整體的一部分,終究是害人者必成自害。
  
  我們今日的社會是害病了,很多人講獨立、自由、民主的權利,但是忘記了民主的定義和民主的精神。民主的決策一定是大眾共同的利益,民主講「主權在民」,這個「民」指的是「大眾」。凡是大眾共同的願望、共同的利益,一定要努力,一定要遵守。若是僅為了個人的利益,則當捐捨一己之我而成全整體的利益。
  
  現在社會上有一些婦女,為了享有未婚女子的獨立自由,不想組織家庭,也不需要丈夫,卻希望找到一個男人,使她能達到懷孕生子的目的就可以。這在目前社會倫理制度下,會產生很大的問題。
  
  一個孩子生下來,卻不知道爸爸是誰,別人都有父母雙親,他們卻只有母親而沒有父親,使得他們在和同年齡的孩子們相處時,心理會覺得不平衡。他們不是孤兒,比孤兒更寂寞。
  
  除非將來有一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結婚,女人通通不要丈夫,只要找個男人生小孩就可以了,那時候,單親媽媽「只要孩子、不要夫子」的作法,就不會對孩子造成什麼影響了。否則,單親媽媽來的孩子會為社會帶來不安,對於那些沒有爸爸的孩子實在太不公平。
  
  為什麼現在的人類社會,還是需要一個由夫妻、親子組成的家庭結構?因為這樣的倫理制度,有其自然的需要;不論是先進的國家或者是落後的社會,仍然維持著兩性結合及親子依存的家庭模式,還沒發展到女人普遍不結婚,只生小孩的階段。
  
  我想將來的社會也不會出現這種現象,因為大部分的女人都還是需要有個家庭,有個丈夫。夫妻結合而生小孩是自然的,沒有夫妻家庭生活而生下小孩,是不正常的現象,那會給孩子帶來困惑,也會給這種婦女增添麻煩。
  
  不知道父親是誰的小孩,心中永遠有個謎,孩子要求知道誰是父親,母親不能說孩子的父親是誰,那會造成母子關係的惡化,有個心結永遠解不開。而單親的媽媽,身兼父母雙職,既要照顧家庭和小孩,又要到社會上去謀職賺錢,責任很重,壓力很大。如果以為不要丈夫而仍能生個子女,陪伴自己活到年老,滿足兒女繞膝的需求,那是大錯特錯了。
  
  一個正常的男人和女人,都應該結婚,除非發了出俗的願心,做一個像我們這樣的出家人。不過,我雖沒有子女,卻有信徒,有弟子;我雖沒有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卻有前輩的師長、同修的道友,共同住寺,一起修行。出家人也有倫理,而且結構完整,不會變成孤兒。有人關懷他們,他們也關懷別人,彼此互相勉勵提攜,出家人並不是孤立的人。何況是在家人,既想有子女,豈可不結婚!
  
  所以,我希望那些想獨立生兒育女的婦女們,要三思而後行。她們有權這麼做,但要想到這麼做的後果,對孩子的成長、對自己本身的身心,所要付出的成本太大了。


現代人的飲食觀
  
  過去的人生活條件不佳,飲食但求填飽肚皮即可;現代人的生活水準提高,飲食應該以「健康」作為首要原則。
  
  二十年前,我跟出家弟子們的生活問題很簡單,但求寒天凍不死、平常餓不死,就已經滿足了。但是現代社會的一般人,因為工商業的進步,機械化的生產力增加,使得食物的花樣越來越多。有的人重視口味,有的人重視營養,有的人講究健康,有的人重視排場。
  
  中國的老饕客說,食物要「五味調和百味香」,善烹調的人煮出來的菜美味可口,大部分的人也都希望吃到的食物是「色香味」俱全。所謂色香味是指顏色使你賞心悅目、香味使你心曠神怡,吃到嘴裡嚥下喉時使你回味無窮。這是美食主義者的享受原則,他們並沒有考慮到飲食的營養和健康的因素。
  
  講究美食的享受,只有有閒又有錢的人才有份;對於忙碌的現代人而言,唯有偶爾享受一餐美食,當作休閒活動。比如,週末或者放假,找個地方輕鬆地打一次牙祭解解饞,實也無可厚非。
  
  至於食物的營養,例如,某種食物含有多少卡路里,多少鈣、磷、鐵,多少維他命,那只有營養師會去專注。雖然在巿場銷售的飲食包裝上,都標示著所含的營養成分及數量,那是為了讓消費者有信心,一般的消費者卻很少去注意它們。
  
  事實上,吃高單位的營養食物不一定有益健康,要吃得對健康有幫助,應該以越自然的食物越好。
  
  加工太細的食物已失去原料的原味,調味料太濃的食物可能已不新鮮,所以,食物以清淡、自然最好。
  
  吃的時候要細嚼慢嚥,用自己的牙齒和舌頭吃出味道來。最好的味道不是人工調得出來的,而是經過細嚼慢嚥之後,食物和唾液結合,尚未進入食道,已起消化功能,使得齒頰留芳,吃得津津有味。這樣的飲食方式和飲食態度,才是最有利於健康的飲食。
  
  不同的體質也有不同的忌諱,有些人吃到某些食物馬上覺得不舒服。體質寒冷的人,吃到冷性的食物便有問題;體質虛熱的人,吃到燥性的食物就會不對勁。如果食物上口,越嚼越有味道,身心都很舒服,那對你便是最好的飲食。
  
  至於該吃多少才是適量呢?健康的吃法是七分飽,最多八分飽,不要吃到滿足乃至過飽,每餐吃到已經沒有餓的感覺就夠了。有人說:經常保持頭腦空、胃腸空,便能延年益壽。
  
  肚子常保持有點空隙的感覺,不要養成吃零食的習慣,現代西方人稱零食為垃圾食品,對於健康有害無益。當用正餐之時,覺得太需要吃東西了,那是最佳的進食時機。如果不是為了飢腸轆轆而吃,只是為了貪吃而吃,吃了以後不會消化;樂了朵頤卻苦了腸胃,實在不划算。
  
  現代人看到美食當前,如果不吃,好像對不起食物、也對不起自己。上館子用餐時,故意點來過量的食物,結果,若不剩下一小半,就好像沒禮貌,於是就這麼浪費掉了。有些人明明只吃得下半碗飯,卻要了一碗;兩個人叫兩道菜就夠,偏偏點來六菜一湯一水果,每道菜只吃上幾筷,表示客氣、禮貌、有教養。其實,這些都是虛榮心作祟的錯誤觀念。
  
  我們吃剩下的東西不可能再給其他客人吃,只好丟掉,對個人是金錢的損失,對整體自然生態而言,是資源的浪費。
  
  所以,我們的飲食,要以「健康第一」的觀念來作選擇,切勿以人情味濃厚的方式拼命灌酒,不斷地勸菜。


為什麼要結婚?
  
  結婚,有倫理的原因、有經濟的原因、有生理的需要。若要維持一樁婚姻的美滿,最重要的是男女雙方互相尊重,彼此關懷,而不是互相爭執,彼此佔有。
  
  傳統的婚姻有兩重意義,一是倫理的,二是經濟的。
  
  就倫理言,人到成年之後,要對家族負責任。未結婚時,僅有親子的關係,一旦結婚生子,則上有父母,中有夫妻,下有子女,產生了彼此間多重的責任和義務。幾乎所有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成年結婚生孩子。青年男女的結婚生子,也是為了對父母有所交代,所謂「交代」,就是「世代的交替」。不僅在過去,即使在現代婚姻中,仍存在著這種傳宗接代的需求。
  
  就經濟言,對於過去農業社會的家庭,娶媳婦,即等於增加了一份生產力資源。媳婦再生孩子,人丁增加,生產力也跟著增加,累積財富的速度也就越來越快。
  
  從根本上來看,人的結婚是為了求偶,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婚後的身心也會比較平穩,就有意願把作為一個人的責任承擔起來。這是婚姻的基本動因。
  
  現代婚姻中,比較沒有經濟上累積財富的需求,現代人也不會想生很多孩子,可是,倫理的需求還是存在。現代婚姻已從過去的大家庭制度轉變成小家庭的格局,在這種婚姻中,依然遵守著夫婦間的義務和責任。
  
  在我們法鼓山推行的佛化婚禮及佛化家庭中,第一個強調的是要對配偶盡分盡責,而不是彼此佔有互爭權利。否則這樁婚姻一定不會美滿,也不容易維持很久。
  
  義務和權利是互為表裡的,當你盡義務的同時,也就是你在享受權利。只有丈夫才有權利履行作為一個丈夫的義務,當你不是妻子的丈夫,就沒有權利去對一個女人履行丈夫的義務;反之,太太對丈夫也是一樣。唯有如此,婚姻才會持久。否則,彼此互爭權利,忽略義務,婚姻遲早會破裂。
  
  其次,婚姻是男女雙方結合而互相影響。兩個人在一起的生活,是雙方共同擁有的。因為是兩個不同的人在一起,難免會發生衝突的現象,就像牙齒也有咬到舌頭的時候,右腳也有踩到左腳的可能。不要把這些事當成摩擦,應該彼此諒解。
  
  我常常講,中國人一聽說夫妻間「同床異夢」,就意味到這樁婚姻快完了。其實,同床異夢是正常的,怎麼可能夫妻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必須要做相同的夢呢!因為是兩個不同的人,如果真的做同樣的夢,那就奇怪了。不過,同床雖可異夢,卻當互相諒解,彼此尊重,各有各的做夢權利。例如,丈夫的夢向東,妻子的夢向西,白天經過溝通與諒解,還是要生活在一起。
  
  夫妻兩人有其各自獨立的人格,要互相尊重,不要把對方當成自己的財產,或者當成自己的附屬品。應當彼此禮讓,不要互相爭權;應當彼此照顧,不要互相計較。這樣的婚姻,才會美滿,才能彼此陪伴走完人的一生。


原諒背後說壞話的朋友
  
  「人前不說別人好,人後不說別人壞」的人不多,當你發現你的朋友在你背後說你壞話,最好能以包容及諒解的胸懷泰然處之,這樣才能化解誤會,保持友誼。
  
  凡是人就多少會有一些毛病,彼此之間總會有幾句批評,因為,在人背後不論人長短的很少,我們自己也就是這種人。說壞話不一定就是那般的壞,也不一定就是批評,有時候只是為別人說明介紹,解釋一個人的優點或缺點。故當知道人家說了自己的優點時,除了高興,應該感謝;當知道別人說了自己的缺點時,不該生氣,應當反省。
  
  有一些人背後說你的壞話,是由於嫉妒,若不說你壞話,不能顯示出他比你高明,不能襯托出他的優越。
  
  另外有一種人不是存心使壞,只是有使壞的習慣,喜歡東家長、李家短,愛說張大娘怎麼樣、李大媽又怎麼樣,若你問他為什麼要說人壞話,他卻不知道那是說人壞話。張大娘、李大媽不一定有那麼壞,他就是喜歡繪聲繪影,加油添醋,讓人家聽得很有味道,他自己講得也很過癮。這種蜚短流長的壞毛病,我們自己也曾經犯過,我們周遭的人也多少有這種問題,那你就把它當作一件理所當然的尋常事來處理,以平常心看待,何必生氣。
  
  如果有人因為嫉妒而說你壞話,那很好呀,能夠遭人嫉妒,表示你很不錯;如果他是拿你當作消遣,那也很好呀,至少你可以讓他人快樂,你也應該值得安慰。
  
  會不會因為他人的批評、毀謗、破壞而使自己受到損失?有可能發生這種事。例如,本來有一個工作機會是你的,因為有人說了壞話,工作便泡湯了;原本有一個朋友對你很忠誠,因為有人從中挑撥,便使那個朋友和你疏遠了。碰到這種情形,最好找一個機會和對方談談,以期早日化解彼此間的不愉快。
  
  化解的方法要誠懇、主動、明快,不要猶豫、被動、等待,等待下去會連朋友也沒有了。你可以告訴他說:「我還是把你當朋友,我也許有什麼缺點,我會檢討改進,但我還沒有壞到那個程度。」
  
  我也偶爾聽到有人批評我,甚至公然寫文章臭罵我,我會說:「站在他的立場,如此指摘我,我可以諒解的,但他不是我,他尚不知道,我還沒有壞到如他所說的那個程度,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我仍願意跟他做朋友。」這麼一來,就可以化解誤會,繼續做朋友了。
  
  也有一些人就是對你誤會很深,他說:「我什麼朋友都要,就是不要你這個朋友,即使到閻羅王那兒,我還是不承認你是我朋友;就算到了極樂世界,如果你也到了那兒,我就不想去了。」遇到這種人,你也不必介意,他已經氣你氣到這種程度,你最好說:「我的業障深重,是我那輩子欠他太多,我慚愧、我懺悔,我為他心中對我的怨恨祈禱,不要恨上加恨,不要冤冤相報。願自己的業障,早日冰消。」當你能夠這麼自我化解的話,你就不會那麼地不平衡了。


照顧老人精神重於物質
  
  人在上了年紀以後,的確需要關懷、需要照顧,此在東西方社會,雖然各有不同的處理方法,精神的寄託重於物質生活,則是相同的。
  
  有人批評今日的西方社會,是「年輕人的戰場、老年人的墳場」。例如美國,年輕人必須離鄉背井,獨立謀生,然後在外地結婚生子、成家立業。年老的父母通常被留在老家養老,老夫老妻相依為命,如果老伴先走了,只有形單影隻孤零零地伴著老狗老貓和電視機過日子了。兒女難得在國定假日時回老家探望父母,一年一、兩次。老人生病時,由保險制度來照顧,也可向政府申請一名護士,照料老人病患的生活起居。
  
  像美國這種制度下受照顧的老年人,並沒有享受晚景的快樂。除非老人被發現害病,否則至死為止,甚至死了以後,兒女都可能不知道;幾個月以後回去探親,才發現老人的遺體早已生蛆腐爛了。這樣的悽慘人間,在我們今日的臺灣也曾經發生過。
  
  目前臺灣朝野,為了老人福利發給老人年金,用心至善。不過僅僅發錢給老人是不夠的,更重要的尚需精神生活的充實。
  
  有一些老年人懂得量入為出的計畫經濟,拿到了錢,可以生活得更好一點;也有一些老年人不善於計畫,今天給他一筆錢,明天就可能被花掉,甚至不知道用到那裡去了,明天再給他一筆錢,還是變成不知去向,生活依舊沒有改善。
  
  例如,我有三個親人在大陸,一位嫂嫂,兩個哥哥。其中有一個哥哥很會計畫經濟,我一年匯給他幾百元美金,他的零用就已夠了。另外一位哥哥不會理財,每次接到我的匯款,他就買東買西,送給兒孫,很快地他又寫信要我寄錢,我不能滿足他的需索,他就埋怨我說:「有個有名的弟弟在海外,就是不肯照顧我。」因此,這位受我關懷較多的哥哥,卻是罵我最多。
  
  照顧老年人的辦法,除了舒適的生活環境、適當的物質條件及醫療設施之外,尤其要培養他們豐富的精神生活。休閒、文藝、進修等,都很重要,最重要的是培養一種宗教信仰。有了虔誠的宗教信仰,便不會覺得社會遺棄了他,或是別人欺負了他。在宗教的信仰之中,他們會有許多益智冶心的工作要做,對於生命的歸宿,也會獲得安定和安慰的未來感。
  
  人到了晚年的時候,不免會覺得落寞無奈,前途沒有希望;一生奮鬥的努力貢獻,通通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自己只是做了一場春夢,真的太不值得了。當有這種心念生起的時候,他們會活得很不快樂。
  
  因此,要讓老年人的精神有所寄託。若只幫他們安排一些娛樂以及長青大學等的學習環境,畢竟只能治標,無法治本;只能暫時的給他們安慰、寄託,不能使他們朝向永遠的未來努力,所以不夠究竟。如果老年人能有宗教的信心,對生命的未來便會充滿希望,活得很有尊嚴,死也很有意義。唯有如此,才是老年人最大的幸福。


地府、天堂都是海巿蜃樓
  
  凡是宗教,幾乎都信有天堂及地獄,至於陰曹地府之說,則是出於中國民間信仰。因此,有一些中國人信了宗教,便會賣弄玄虛,說什麼遊地府、上天堂。類似這種偏離了人的立場的宗教現象,雖有其正面的功能,但也會帶來負面的影響。
  
  信仰宗教者有不同的性格,不同性格的人接受不同性格的宗教,也可以說,不同時代環境中的人,發現了不同性格的宗教。所以,各式各樣的天堂、地府之說,也是為各式各樣的人而設。
  
  例如,西方人只信有天國及地獄,不信有佛國淨土;佛教徒除了信有佛國,也信有天國及地獄;而中國人在病中和夢中遊地府上天堂,所看到的景物與人物,都是東方的,沒有西方的。西方宗教的天國中,天使盡是白種人,未見黃種人,更未見黑種人。從這個角度來考察,便可以明白,宗教信仰和宗教經驗的背景,是不可分割的。
  
  以佛教的立場看,雖承認有神有鬼,也承認有天堂地獄和佛國淨土,但是信佛學佛的目的,是要達到無我無相的解脫自在,也就是超越一切的神、鬼、地獄、天堂。佛教認為,對於神、鬼、地獄、天堂的信仰,都有它一定的「作用」,卻不是最終的目的。是不是真有地府與天堂?對凡夫而言是有,對聖者而言是無。
  
  對於地府天堂之說,佛教認為對愚人說有,對智者說無。那是一切唯心所現,就像是戴了不同色彩的眼鏡,就看到不同色彩的世界。這就是為什麼古代的中國人只看到中國人的天堂地獄,現代人的世界已知有紅黃黑白等人種,因此現代人遊地府,應該可以見到聯合國狀態的地獄了。古代西方人的天堂裡沒有黑人,以致現在的非洲人也創造了一個黑人的天堂,擁有黑人的上帝。這都是出於褊狹的種族意識,並不是具有黑白分離的天堂地府。
  
  在我們的生活圈中,有人說,他遊了地府,也有人說,他到了天堂。這些事是否可信,其實很難說。因為當他第一次講給你聽的時候,他還有點隱隱約約,不太確定;到了第二遍講給你聽的時候,就相當逼真了;到了第三次敍述的時候,他的自信心就越來越強了。
  
  我碰到幾位自稱上過天堂、遊了地府的人,也見過自稱曾經親臨西方極樂世界的人,當他們第一次描述的時候,還會問我:「我見到的是這個樣子,你看對不對?是九品蓮池的第幾品?」
  
  到了第二次,他會肯定地說:「我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
  
  第三次講出他的見聞時,就會要求我非得相信他的見聞不可了。
  
  這些人之中,如果是善根深厚的人,便會虛心向我請教,我會給他建議:地府天堂,就算實有其事,也都是海巿蜃樓。一個以清淨心學佛的人,應該把它當作幻景處理,否則那會給人帶來心理上的負面影響。
  
  一個正常的佛教徒,縱然在修行過程中發生了或多或少的神祕經驗,也不會沾沾自喜,逢人炫耀。因為一則你不能把你看到聽到的拿給別人看,再則即使你辦得到,人家也會說你弄玄虛、玩幻術。若有人因此而信者即成迷信,若不信者還是不信。
  
  所以,一個高級的宗教,相信天堂地府是身後的因果報應,然而尚在活著的時候,應當站在人的立場,把人的責任和義務擔負起來,把人的標準做好,才是最重要的。「人成即佛成」,有了完美的人格,離佛也不遠了。那裡還用愁著上不了天堂而下地獄嗎?


慎用催眠術治病
  
  催眠術治病法有臨床上的實際效果。不過,一個人的心裡若有解不開的結,仍然必須依靠自己作心理建設,勇敢地面對問題,才是治本之道。
  
  我不懂催眠術,也沒有被催眠過,但我確實看過有人被催眠而把病治好的例子。精神科及心理治療醫生,多少都學過催眠技術,用來治療病人的身心障礙。所以說,這門技術也值得給予肯定。
  
  必須注意的是,催眠術有其療效,卻不一定必然有效,以目前坊間流行的《前世今生》這本書為例,該書描述的案例是說,患者經過催眠之後,見到了前生(過去世),然後患者的病就被治好了。
  
  從佛法的立場來看,催眠治療只是精神上暫時的安撫;如果是因為身體的不平衡而引起的心理不平衡,還是要用藥物治療及物理治療或食物治療,才會比較踏實。如果催眠術用得過度,反而會引起患者心理不平衡的後遺症。
  
  兩千五百多年前,出生於印度的釋迦牟尼佛,具有三明六通的大神通力,比催眠術要高明得多,但是,當釋迦牟尼佛以及佛的聖弟子們害病時,也會請醫生來診斷治療。所以,身體有病就交給內外科的醫生看,心理有病就交給心理醫生看,精神有病就找精神科醫生治療,這才是正確的作法。
  
  我只能說,催眠術可能有其作用,但是,我不相信催眠術能治一切的病。唯有心理建設的工夫,是治療一切疾病的根本方法。
  
  正確的心理建設指出:我們有病,必然有其原因。病因包括身體上、生活上及環境上的種種原因,再加上自己在過去世帶來的業報,是其主要的病根;如果只看到這一世的原因,往往無法把病因解釋得很清楚,因此,必須追溯到前一世或更多的過去世所造的業報。有一些人得了某種莫名其妙的怪病,看多少醫生也治不好,佛教稱之為業障病,若能用催眠術治得好,那就違背因果的原則了。
  
  不論得的是那一種病,病因是什麼,如果患者的念頭和心理傾向可以轉變的話,不要怨天尤人、不要害怕逃避、不要恐懼不安,心平氣和地面對疾病,該治療就治療、該吃藥就吃藥、該怎麼做就怎麼做,那麼可能活得久一點,病也可能好得快一點。面對果報、接受果報、改善果報,這才是最好的治病之道。


父母離異,孩子該跟誰?
  
  父母離異,孩子該由父親監護或由母親監護,並不需要有一定的答案,那要看社會風氣、社會觀念,以及父親、母親的個別情況而定。
  
  在人類史上,曾有過母系社會,後來又變成父系社會,即使當今的世界,還是有一些地方是母系社會的形態。究竟是母系社會好,還是父系社會好?社會學家、人類學家不停地討論研究,至今仍未有定論。從已知的歷史來看,父系社會維持得比較久一些,原因大概是體能上的條件不同,母系社會比較不能適應歷史的演化。
  
  由於今日的世界潮流仍以父系社會為主,所以,法律的設施難免會傾向維護父系社會的立場,但是,法律本身並不代表絕對的公平與正確,只能說是當時當地的一般標準。
  
  法律的「律」就是一律如此的意思,經常是顧此失彼,因為世間上的事,很難用一個統一的尺碼去解決所有的問題。所以,好的法官在遇到親子之爭及夫婦之爭的案子,多半希望他們能於庭外和解,在使用法律的同時,希望找出另外一條更好的路來。
  
  我認為,法律在這種屬於離婚父母爭奪子女監護權的事件上,應該有彈性。究竟該判給父親,或判給母親,應由法官、律師、男女雙方來共同研究協商,找出一個比較有利於孩子的辦法來,這是為了孩子的教育成長,不要僅僅為了離婚父母的意氣而爭。
  
  一般來講,父親主外,母親主內。父親在外面的事情比較多,他沒有很多時間放在孩子身上;母親的心思細密,而且因為小孩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所以母親對小孩的照顧比較周到。
  
  不過,個別差異仍然很大。有些母親蠻橫不講理,能力不夠,把孩子交給這樣的母親監護,孩子也很無辜。有些父親對孩子的父愛很濃,可以父兼母職,照樣把孩子帶得很好。
  
  由於孩子監護權是屬於家庭問題,法律的裁判應該保留相當彈性的空間,讓當事人共同討論之後,由法官作出一個有利於父母雙方和孩子的決定。


通用語和地方語並行不悖
  
  語言是人類用作彼此溝通的工具,為了使得人與人之間更加快速而有效地進行溝通,語言必須普及化。但是,各個地方幾乎都有自己的語言,保留著他們自己的文化特色,我們也應該加以尊重。
  
  語言本身可以反映文化的特色,由於各個地方的人民都有不同的文化背景及生活習慣,多學一種語言,就多具備一種溝通的能力,也多了一條吸收新知的管道。
  
  以歐洲為例,一個小小的國家就有好多種語言,除了自己的語言,也必須學習鄰近幾個國家的語言,所以,在歐洲大陸上,有英語、德語、法語、俄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荷語、丹麥語、波蘭語……等數十種語言,這些語言在歐洲人眼中都是通用的。有些歐洲人雖認為英語是二流的語言,而以為德語、法語、西班牙語才是高級語言,可是他們又非學英語不可,因為英語在世界各地還是最最普遍通行的。
  
  以臺灣來講,從中國大陸傳來的閩南語及客家語都很美,也都保留得很完整,這兩種語言我都學了,雖然講得不好。但是,如果要把某一種地方性的語言變成全國性及國際性的通用語言,那就不可能了。
  
  如果原住民堅持用他們各自的山地話作為臺灣的標準語、客家人堅持用客家話作為標準語、閩南人堅持用閩南話為標準語,那是很糟糕的事,那會使得每個地方每個民族將他們自己封閉起來,沒辦法接受外界的訊息,也無從獲得新的知能;即使是臺灣這般大的島上,也會因為語言不通而形成許多的隔閡誤會和不便。所以,個別的語言族群可以在各自的族人之間用方言溝通,以示親切的族情關懷,但其仍然應該學習普遍通用的語言。
  
  例如,印度這個國家,總共有四十多種語言,不同的地區、不同的民族,各自均有不同的宗教信仰,也有不同的語言文字,官方則規定以英語和印度語等少數幾種語言作為通用語,其他的語言就是地方語。地方語言容許存在和傳流,可是,人民一定得學會全國性的通用語。
  
  至於通用語好,還是地方語好,我想兩者都好,各有作用,如果堅持只用某一種語言,就太偏激了。如果我們廢止通用語,只用地方語,這是本末倒置的觀念。如果只准用通用語言,禁止地方語言,這也失之偏頗,因為地方語還是值得保留。


正視飆車少年的問題
  
  飆車並不是臺灣土生土長的產品,而是從歐美國家開始,接著日本的青少年起而效尤,然後臺灣的青少年也跟著發狂。這不是年輕人去國外學回來的,而是因為我們此間的大眾傳播媒體大量報導了類似的新聞,便引發了部分青少年們有樣學樣的靈感。孩子們如果沒正當而又適合的活動空間及活動方式,便會覺得飆車也是很好玩夠刺激的事,外國孩子可以這樣做,中國孩子為什麼不可以。尤其今天的媒體廣告不斷地唆使大眾說:「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因此吹起了一陣歪風。
  
  少年孩子們之所以會接受這種新鮮、刺激而又危險的風潮,主要是由於社會給他們的關懷不夠、家庭給他們的溫暖不夠,再加上學校教育對他們使不上力,他們便另闢一條麻醉自己和發洩情緒的路來,並用這種叛逆的方式來反抗社會、破壞社會。好比一個人體,假如營養的輸送不能平衡正常,就會長出有損健康的組織體來,例如癌症。這些孩子們的思想觀念都還沒有成熟,不會用其他的方式表達內心的不滿,只好用破壞的暴力,以引起社會的注意。
  
  最重要的是,他們覺得,社會既不能夠接受他們,也不能夠適應他們,他們就創造屬於自己的天地,形成一個相互呼應的團體。因為成群結隊,感覺到人多勢眾之時,就會天不怕地不怕,做出暴亂犯法的事來了。因為有彼此壯膽,反正「你也是這樣,我也是這樣,我們幾個人就一起去做吧,要死一起死。」所以,他們才會去飆車殺人。
  
  當他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絕對做不出這麼大膽的事,就因為是幾個人在一起,才會一哄而起,做了壞事之後,又一哄而散,形成了社會問題。
  
  這種問題,需要各階層的社會大眾給予適當的引導,否則會變成洪流,更加不可收拾。
  
  我們社會上有個怪現象,經常隱善揚惡。舉個例來說,我們法鼓山花費了很多心思,動員了很多人力,投入了很多時間,做禮儀環保、心靈環保等有益社會人心的活動,可是媒體並不非常重視,他們認為「宗教界做好事是應該的,沒什麼新奇。」
  
  反之,對於性與暴力、破壞與犯罪的事件,經常大做文章,而且連續好幾天追蹤報導,寫得既詳盡、又清楚,好像記者先生就在現場親眼目睹一樣,強暴是怎麼做的;殺人怎麼殺的;飆車怎麼飆的,用什麼牌子的車、車子如何改裝、怎麼騎的……,通通描寫出來,這雖沒有教人犯罪的意圖,卻有讓人照著去做的作用。
  
  很多年輕人原本不知道這些技術,經過媒體如此一報導,他們就知道了,還會心想:「別人能這樣做,我們也可以這樣做。」至於是不是會有危險,他們就不考慮了。
  
  此外,每一個有了兒女的父母,對於子女的心向及個性的發展,必須經常關懷疏導,要尊重子女的人格,並誘導他們健康地成長。在學校方面,對於心理異常、行為乖張的學生,應取得家長的合作,給予特別的輔導。社會上對於失去家長照顧及學校教育的青少年,也當共同設法,或用法令的規定,或以特殊教育的收容觀護,以期收到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功效。


年輕人應慎選學校科系
  
  年輕人在選擇學校科系時,固然要顧及將來的社會所需,更重要的是評估自己的條件、興趣、實力,否則很難學有所成。
  
  將來的社會需要什麼樣的人才?年輕人根本不知道,只能從父母、師長那兒得到一些建議。但是,這些建議不一定正確,因為誰也無法預料得到未來的十年、二十年,社會將走到那個方向,需要那些人才,那個科系的出路最好。
  
  過去理工科最看好,現在是工商管理最賺錢,未來的趨勢如何,不得而知,大家的觀念和社會的需求都在隨著時機因緣轉變。
  
  我倒是覺得,管理是最基本的知識,因為商業要管理、工廠要管理、學校要管理、政府行政部門也要管理……,做什麼都必須管理,所以,將來每一個人都應該有管理的基本常識。
  
  至於個人要學那一門技術,或是朝那個學術領域去鑽研,就要看自己的興趣和條件。如果自己的興趣和條件不夠的話,想要鑽也鑽不進去,即使這一行將來很熱門,還是沒有用。所以,我還是向年輕人說:自己的性向適合往那方面發展,就朝那個方向發展比較好。
  
  也有一些人朝那方面發展都差不多,對自己的長處也不很瞭解,那就只好抓一樣,算一樣,中國人說:「身懷一技之長,勝過萬貫家財。」將來就不會餓肚子了。
  
  你能做瓦匠,就做瓦匠;能做水泥匠,就做水泥匠。在中國,這些行業都是從學徒開始,漸漸成為大師傅;在美國,則有專門的學校培養這類人才。這種行業不只靠勞力,也還有技術層面要學習、研究、創意、發明。真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現代世界以科技最熱門,科技最高的學問還是技術,不管是軟體還是硬體,你現在有機會學習的,就應該抓住機會,認真學習。下一次可能會有另外一個機會,再去學習其他的東西。
  
  當你還不確定該往那個方向發展時,也不要空等著,把眼前的機會分析比較一下,先選一門比較符合自己條件的科目深入研究,一段時日之後,必有所成。
  
  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會往那個方向發展,誰也無法百分之百地預測到。因此,目前能學到什麼,就努力去學,才是務實的作法。


當碰到交通阻塞時
  
  我從年輕到現在,幾十年來,對交通阻塞可以說是經驗豐富。
  
  我十幾歲時住在上海,就常碰到交通阻塞。那時候,三輪車還很少,汽車幾乎看不到,黃包車特別多,經過四大公司的幾條大馬路,上下班時擠滿了黃包車陣,可說是寸步難行。
  
  二十多年前我去日本留學,住在東京巿,當上下班的時候,經過新宿、銀座等幾個都巿中心地帶,車輛阻塞的程度也很可怕。有一次,我從大阪乘計程車到京都,快要進入巿區時便碰到大塞車,日本的司機比臺灣好一點,不會一碰到塞車就亂按喇叭,而是放輕音樂,然後對我搖頭苦笑,他覺得對不起我,卻又無可奈何。
  
  當時我就告訴開車的日本司機:碰到這種情形,你再急、再煩、再無奈,通通沒有用,我們只好接受這個事實,不如把這一片排列整齊的車海,當作美術圖案來欣賞;而且,你平常整天找客人、讓客人上下車,心情緊緊張張的,找不到休息時間,現在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休息。不要去想「萬一時間趕不上怎麼辦?」反正已經遲到了,只好接受事實。念頭一轉,就可以把塞車時間當作一種享受。
  
  我告訴他:「用這個觀念改變心情,可能比聽輕音樂還要有效。」他說:「我沒有聽過這種說法,好像蠻有用的,我很願意試試。」
  
  現在我經常往返於中美兩地,美國的紐約街頭也有所謂「交通尖峯時段」,人們常會說:「這個時間不要出外,免得去跟人家在馬路上相擠!」但是,偏偏不湊巧得很,這個時間你可能就被陷在馬路上的長龍陣中,這時候,也只好接受這個事實。
  
  有一次我的一個弟子為我開車出門,就碰到交通尖峯時間,一邊等綠燈,一邊念阿彌陀佛,但是,紅燈變綠燈,綠燈變紅燈,燈號變了十多次,車子尚在原地動彈不得,所以很煩。後來,他乾脆搖下車窗,跟旁邊鄰車的人聊起天來。那人原本也為塞車而苦惱,看到我弟子跟他親切地打招呼,也樂得有人聊聊,可以排遣時間,他們就談些:「你做什麼的,信什麼宗教,你這款衣服我沒看過……」但是,因為車子排出大量廢氣,空氣很濁,他們只好再搖上車窗。
  
  這位弟子後來就問我:「和別人談話是個好法子,可是,才談幾句,空氣就很不好,怎麼辦呢?」
  
  我告訴他:「你就一心一意、心平氣和地念阿彌陀佛,一方面可以打發時間,一方面祈禱諸佛菩薩,讓交通早一點通暢。專心一意地念佛,時間就過得很快,這是很實際有用的方法。」
  
  後來,他真的照我的話去做,而且還告訴我:「師父,你這個方法很靈驗。我現在用兩個方法,如果塞車時間不長的話,我就開窗跟人家聊天;如果時間長的話,我就念阿彌陀佛。平常我難得有十五分鐘的時間念佛,現在一碰到塞車,有時候可以念佛十五到二十分鐘,念得很安心、很高興。」
  
  我沒有開車,這是我教開車的人對付塞車的方法,試試看,還是很管用的。


做個有國際觀的現代人
  
  自古以來,知識分子每每以「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來自我期許。現代人已步入國際村或地球村的世紀,國內和國際之間,個人和團體之間,息息相關。故而,作為一個現代人,必須培養國際觀,才能適應時代而不致孤陋寡聞。
  
  有些西方的年輕人,大學讀了一陣子,或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便到全世界各地跑一跑,玩累了再回學校讀書,或者重新找一份工作做。這些人大部分是事業和家庭都還沒有穩定。另外有一些人是得天獨厚,有錢有閒,所以不論年輕年長,都能到各地去旅行。還有些年輕人單騎走天涯,一樣可以環遊世界。不過,在整個社會人口結構中,這些都算是少數。
  
  事實上,培養國際觀並不一定非要到全球各地旅行不可。經常旅遊的人,可能有國際觀,也可能僅是玩樂,未必能有國際觀。豈不聽說「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可以見得,即使沒有錢、沒有時間經常出國去看看,仍然可以做一個有國際觀的人。
  
  我們可以經常從大眾傳播媒體中關心全球各地發生的時事,也可以通過閱讀新近的出版消息,到圖書館找到與你興趣有關的各種新發生、新發現的新資料,這樣就可以使我們具備國際知識,培養國際眼光,漸漸形成國際心胸。除了透過翻譯的出版物,如果能夠多學會幾種外國語文,那就更好。
  
  一個有國際觀的人,會有恢宏的心量、深遠的眼光。對他自己、對全國人,都有幫助。
  
  首先,他會考慮全人類的福祉,不會只看到個人的近利。所謂高瞻遠矚,對其個人,對於社會,均有助益。有國際觀的人,會以開明及理智的態度觀察事物,比較不會武斷地批評,也不太會杞人憂天。
  
  不過,也有一些人因為失去了對於本國本土的信心,只是一味地崇洋媚外,看到洋人有一點點好,就想全盤抄襲,或者恨不得自己就成為洋人,這就失去培養國際觀的意義,而會被冠上假洋鬼子的尊號了。所以,培養國際觀的確很重要,但是,一味地迷洋、崇洋,就不值得鼓勵了。


 絕症病人的心理建設
  
  當你知道親人得了不治之症,該不該告訴他本人?那必須看他是不是已經作好了心理建設。
  
  第一種情況是,患者本身並不知道病情嚴重,心理上沒有任何準備,根本無法接受即將面對死亡的事實,如果立即把實情告訴他,他的心情很可能馬上就一落千丈;本來還不會死得那麼快,一聽到病況嚴重後,很可能一下子就被你嚇死了。另一種反應是,患者不願接受事實,整天鬧情緒,吵得家裡上上下下六神不安、雞犬不寧。對這類病人,應該等他作好心理建設後,再告訴他實情,比較好些。
  
  第二種情況是,患者本身的心胸原本就很開朗,對生死之事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隨時可以告訴他實情,不會有什麼麻煩。
  
  第三種情況是,病人本身長久經過許多努力之後,心裡知道病情並不樂觀,那就不要欺騙他,告知實情之後,和他共同度過人生最後一段旅程,讓他在平靜、安詳的生活中,不慌不忙地走完這一生,這也是很好的處理方法。
  
  面對生死大事,一個人必須有心理建設,其中又以宗教的信心最重要;沒有任何一種心理建設比宗教信心更重要。
  
  但是,有一些人你叫他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願意相信宗教。中國社會中有不少這種人,尤以知識分子為多。他們以為:「人生就是這樣子,有生必有死,生是自然,死也是自然,有沒有宗教,都無關緊要。」這種人不想要宗教信仰,旁人也不需要強迫他,這時候你可以告訴他:「你不信宗教沒有關係,不過,我相信,我用真誠的心為你祈禱,這是對你的一份關懷,對你沒有什麼妨礙,也沒有什麼壞處。」當你虔誠地為他祈禱,他會漸漸地感受到你的真誠,慢慢地也能受到你的影響,他的態度和口氣都會順著你說:「好吧,那我自己也念佛祈禱。」──這時候,他會培養出宗教的信心。
  
  引導絕症病人建立宗教信心時,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強迫他,要以感性的溫馨、理性的慰勉,慢慢地勸導。如果他還是堅決不願相信宗教,我們還是繼續為他祈禱,對他還是有用。
  
  有個實際的例子是這樣的:近代有一位新儒家的大學者唐君毅先生,一向不相信佛教,只是同情佛教。他母親過世時,他以儒家的禮儀為母親辦後事,可是,在他心裡頭總覺得「儒家的方法沒有辦法幫助母親」。後來,他還是到寺院找法師為他母親誦經超度,他自己也在佛前跟著一起念經。
  
  不管絕症患者相不相信,我們還是用宗教精神勸他們,使他們可以活得更久一點,最後離去的那一剎那,心裡也會平安一點。

來源:www.book85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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